待沙摩柯跳了一阵,又有蛮人吹笙、拨弦相和,有十余壮硕男子冲进坪场中,一齐舞蹈。
舞者皆是相似打扮,皆身着蓝黑相间的对襟上衣,头裹布帕,腰悬短刀,裤脚挽起,脚蹬草鞋,瞧着煞是齐整。
众人舞步各异,却又似有默契,或相互对峙,或携手共舞。
围观者皆目不转睛,口中不时发出阵阵喝彩之声,呼声震天,几欲盖过那激昂鼓乐。
赵林在旁瞧着,初始只觉有趣,心下暗忖这舞蹈虽怪,却也别具一番风味,比之方才男女老少一齐上阵更显豪迈。
舞至酣处,鼓声急促,沙摩柯缓缓后退几步,忽然前冲,一个飞身跃起,竟越过那篝火堆,稳稳落于对面,众人见状,皆是齐声高呼,呼声中满是惊叹与钦佩之意。
那十余男子见状,面面相觑,有七八人摇了摇头,退出坪场。
也有三五人有学有样,缓缓后退,再加速前冲,尝试飞跃篝火。
在观众惊呼声中,有一人狼狈落地,衣角被篝火点燃,连忙翻滚拍打灭火。
也有二人成功飞跃,但是落地不稳,显然没有沙摩柯那般流畅。
经此一跳,沙摩柯也成功吸引了大多数蛮女的青睐。
随着鼓声暂缓,笙乐成了主流,有数十蛮女跳着轻盈的舞蹈,步入场中。
大多数蛮女都围绕在沙摩柯身旁,只有不足十名蛮女分别围绕在另外两人身侧。
如此,胜负已分。
沙摩柯在这一届河口瑶族尬舞大赛中赢得了冠军。
没有获奖感言,只有族长和拐杖老者又坪场中说了几句蛮语,众人一齐喊了几句口号,便各自散去。
沙摩柯没有回到居所,而是被两个蛮女带走了。
赵林见状,嘟囔道:“沙摩柯如此貌丑,还能有少女投怀送抱?”
身旁有一巴马瑶族蛮兵,闻言道:“天神将军,在我蛮族眼中,少族长才是英俊相貌...”
赵林闻言,奇曰:“若如此,本将军长相岂不是天人之资?”
那蛮兵欲言又止道:“将军相比少族长...还是丑了些...”
言罢,见赵林面色不善,急忙解释道:“将军稍显单薄了些,因此不为蛮女喜爱...”
赵林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回居所休憩。
次日天明,赵林早早醒来,盥洗毕,不见沙摩柯回来,便依旧在院中教授赵贺、陈安武艺韬略。
赵贺颇有其父之风,勇猛无畏,却也资质平庸,赵林前前后后教了他大半年,长进不多,未来估计能做个裨将就算到头了,不过赵贺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子承父业,依旧为赵林亲卫。
陈安倒是像块海绵一样,无论赵林教授武艺还是军略,都学的很快,如今已经能和赵贺打个半斤八两,不过因年龄太小,见识的也少,陈安于韬略一道的进步比不上武艺。
过了半日,时值正午,沙摩柯回到居所,见礼毕,禀赵林曰:“将军,第三关已过,盘青族长欲将第一关与第二关一同比试,将军之意如何?”
赵林闻言,奇曰:“此三关如此轻易更改,果真是上古传下来的规矩?”
沙摩柯道:“是。只不过如今已经没有多少部族遵守了。”
赵林言道:“若是成了蛮王,可还有昔日号令诸部的权威?”
沙摩柯道:“须以大兵相合,方能有此权威。”
赵林思忖一番,言道:“既如此,汝且依盘青所言,尽速过关,先成了蛮王,再做计较。”
沙摩柯拱手应诺,自去准备。
赵林则思忖半晌,回屋里写了一封书信,唤来一亲卫,言道:“汝携此信,速去送与陆伯言,依计而行。”
见那亲卫急匆匆离去,赵林仍不放心,又唤来赵贺,附耳私语一番。
赵贺言道:“兄长放心,弟星夜赶路,必不会误事。”
言罢,便回房收拾一番,领二蛮兵急匆匆离去。
赵林又叫陈安取出背负的地图,展开来看,细细琢磨。
时陈安在侧,见赵林手指顺着红河水一路向西北,入兴古郡,过建宁郡,直至点在云南郡。
遂问曰:“主人欲以蛮兵为军,自南方入川?”
赵林闻言,奇曰:“汝能看得懂地图?”
陈安道:“常见主人翻阅地图,是以略能看懂。”
赵林颔首赞曰:“确是有天赋,往后须多读兵书战策,日后也好独领一军,建功立业。”
陈安言道:“安不求建功立业,只求侍奉主人,以报大恩。”
赵林见其又是这般言语,也不多劝,只把心中所思询问陈安,言道:“汝以为,若沿红河而上,沿路收纳蛮兵,可得几何之众?”
陈安答曰:“以地图上看,沿途数十大小蛮族,若皆能服之,恐怕能得数万大军。”
赵林颔首,又问:“此数万大军无有辎重粮草,当如何?”
陈安答曰:“可攻三郡治所,尽取其粮。”
赵林闻言,抬头看了陈安一眼,又问道:“孤军深入,倘敌军据险关而守,如之奈何?”
陈安答曰:“蛮兵善走山林,可分兵绕关攀山而过。”
赵林听罢,心道:“好嘛,又一个爱行险计的...”
未曾吐槽完,陈安却拱手一礼,言道:“陈安愚昧。主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必有深思远谋。陈安知主人欲教授我军略,然陈安志不在此,主人当以大事为重,不必心忧陈安之事。”
赵林闻言,叹曰:“我确有一番谋划,然此计颇险,身旁无智谋之士查漏补缺,我心无定论。
汝虽年少,却为人机敏,若能锻炼一番,可为我臂助。”
言罢,见陈安若有所思,正色道:“陈安,于我心中,未曾将你视作奴仆死士...我今为你赐字,以为家臣,汝可愿意?”
陈安闻言,泪盈于睫,跪地拜曰:“陈安不过一介乞儿,如蚍蜉一般,主人不以安低贱,救我兄妹性命,又安置宅院,待我等如亲眷,如此大恩,安以何为报!只愿为主人牵马垂蹬,效犬马之劳,怎敢僭越称臣。”
赵林闻言,心知陈安认死理,不易说服,只好换个角度,言道:“谁说家臣便不是死士了?我今为你赐字,汝既为我之死士,亦为我之家臣。我若生,便有你一席之地;我若死,汝当为我尽忠,如此你可愿?”
陈安闻言,拜曰:“如此,陈安愿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