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欺身过来,面含杀气的张飞,高顺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你这身体魄非是寻常汉子。”
“第二,你那匹马乃是万中无一的乌云踏雪。”
“第三,黄巾军在这附近活动。”
高顺依次伸出三根手指,低声道。
嘎吱——
张飞撑在桌子上的双手渐渐握紧,桌板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用紧张,你若想要攻打高家为百姓出头,高某没有任何意见。”
高顺坐在凳子上倒了杯酒,神色淡然的说道。
“为何?”
“你不也是高家的人吗?”
张飞皱眉问道。
他不懂,既然同是高家人,哪怕是旁系,那不也和高家有亲嘛?
“这里的店家也姓高。”
“圉县里有五成的百姓都姓高。”
“你觉得,高家不压迫他们?”
“别傻了,我们只是姓高而已,和那个高家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高顺偏头看向拿着大蒲扇休息的店家,然后又指了指这街道上的百姓。
“兄弟,读春秋的一般都有些本事。”
“你跟我干怎么样?”
张飞看了一眼高顺摊位上的春秋,旋即低声问道。
“加入黄巾军?”
高顺放下酒碗,正色道。
“为百姓请愿,专杀那些为富不仁、鱼肉百姓的恶徒。”
张飞拳头握紧,低吼道。
“今日这般,明日可还这般?”
高顺略作迟疑,再次问道。
“一直这般!”
“师父曾言,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非一人一家之天下。”
“善待百姓,才可长治久安,压迫百姓,终会有抗争。”
张飞一口饮尽壶中酒,正色道。
“不知你师父此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这番话,就非一般人能说得出口。”
“既然如此,高某跟你干了,但若是黄巾军日后作乱,悖逆初衷,别怪高某卸甲归田。”
高顺略一沉吟,皱眉说道。
“痛快!”
“哈哈哈,就知道你们读春秋的都是爽快人!”
“走,随我出城。”
张飞面露喜色,大笑道。
“我得将我母亲带走。”
“否则留她在城中不安全。”
高顺神色严肃的说道。
“好,俺陪你一起!”
张飞点了点头。
旋即,二人立刻动身前往城内高顺的家中。
“事先声明。”
“张将军,最差,你也得让我当个军侯。”
高顺一边走着,一边对张飞说道。
军侯,不是君侯。
军侯是军司马之下的中低级军官,能够统领二百人的军官。
上一次看到朝廷榜文,他便到募兵处报到。
结果条件一提出来,就被人骂了回去。
毕竟起点就想当军侯,在这个一切都看背景的年代,有本事也没用。
巧合的是,上次朝廷募兵是为了讨伐黄巾军。
“哈哈哈,看春秋的不仅豪爽,还特么都傲气。”
“呵呵,军侯算什么,以后你立了功,当司马、都尉、校尉、将军都有可能。”
张飞朗声一笑,打趣了一句后,正色道。
“那就行。”
高顺原本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高顺的家中可谓是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穷的就比流民多了个破房子。
家中牲畜皆无,活人也就剩一个正在编制草鞋的老妪。
“母亲,孩儿有事想和你说。”
高顺蹲下身子,对着高母低声道。
“可是又要出去了?”
高母放下手上的草鞋,看着眼前已经大了的儿子。
“对,此次儿子要去从军了。”
“想接母亲离开这里,否则怕是不安全。”
高顺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上次不是去了吗?”
“怎么又去呀?”
高母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次的不一样。”
高顺摇了摇头,正色道。
“那行吧...收拾一下衣物,咱们这就走。”
高母不再多说什么,当即起身开始收拾起来。
所谓老来从子,高母的年纪已经很难再独自生活。
儿子既然有意从军,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也不能去拖儿子后腿。
...
高顺很穷,加上他母亲,二人也才几件衣服和几百钱。
走出圉城十余里,就见到了原地休息的一千黄巾军。
看到这些士兵,高顺的双眼不由为之一亮。
“怎么样?”
张飞笑着问道。
“士气还行,体魄能够达到官军的水平。”
“这两年黄巾军的变化不小啊。”
高顺点了点头,颇有些意外的说道。
当年兖州黄巾闹得也凶,高顺自然对黄巾军不太陌生。
但是眼前这支黄巾军,仿佛跟脱贫了一样,远不是当年那群面黄肌瘦的穷苦百姓能够相比。
两年的时间,张角凭借从世家、豪强手中抢夺来的钱粮,让这些士兵们能够吃饱穿暖。
故而,这两年以来,原本那些面黄肌瘦的黄巾士兵变化自然是很大的。
“变化大的还有呢。”
“走吧,带我们去高家。”
“这一千人足够灭了这群祸害。”
张飞翻身上马,面含杀气的说道。
“将军最好还是小心些。”
“高家作为圉县富户,盘踞此地多年。”
“族中豢养的门客、仆从,没有五千也有三千人。”
“这些人虽然没有强弩、甲胄等禁物,但是一些兵器还是有的。”
高顺看向张飞,提醒道。
高家为什么能够为祸乡里?
族中没有点能动用的武装力量,显然是不可能的。
“怕他作甚?”
“凭俺手中这杆丈八蛇矛,谁敢挡我?”
“速速带路。”
张飞面无惧色地怒道。
见到张飞如此,高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至少在他看来,张飞虽然看起来鲁莽一些,但凭借其能够在攻打高家之前到城中打探,就能看出这人内心还是有些细腻的。
一行人迅速朝着高家方向行去。
似这样的大户,自然是不会坐落于城内的。
否则也容不下那般多的门客,更别提还有不知多少的佃农。
很快,一行人便抵达高家所在的浪汤渠附近。
“看到了吗,那里就是高家。”
“沿着浪汤渠这数十里都是高家的良田。”
“无论兖州旱成什么样,只要黄河水不干,这高家都不会有任何灾祸,每年都是丰收。”
高顺神色带有一丝憎恶的说道。
“好一个高家,别人家田都论亩,他家竟是论里!”
“这帮人,不知侵占了多少百姓的土地。”
“哇呀呀呀呀,气撒我也,所有人随我上!”
张飞怒目圆睁,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