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湘江之上。
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逆着江水而来。
为首的船头上站着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正是襄州城内的几大粮商。
这次的买卖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这些掌柜的都亲自前来。
“郑会长,前面那个岔口就是清溪了。”
郑文举顺着方向看去,点了点头。
“他们干活挺快啊,这江上已经一点水灾的痕迹都没有了。”
一旁张掌柜附和道:“是啊,以往每次水灾,这湘江的航道都要堵上个把月才能疏通,没想到这次疏通的这么快!”
钱掌柜搭腔道:“这肯定是好事啊,要不然咱们还得走陆路把粮食运到渝州城。”
“走陆路即废人力又废物力,时间还慢,而且现在空气潮湿,说不定等粮食运到,都已经发霉了!”
听到粮食发霉这几个字,郑文举眯了眯眼睛。
“咱们这次弄来了这么多粮食,弄到渝州城真的能卖出去?”
张掌柜回道:“郑会长放心,都已经派人去渝州城打听清楚了,城内的几个粮店已经把价钱涨到了三百文!”
“而且每天都被买空,简直供不应求!”
郑文举还是皱着眉头:“渝州城的百姓这么有钱?”
钱掌柜道:“操心这个干什么,只要有人买不就得了,咱们这一趟就等着发财吧!”
“我还打听到了个好消息,那个姓杨的在清溪边上建了个码头,规模不小,能停不少船!”
“还在岸边弄了不少粮仓,能存放粮食!”
“站在码头上都能看到渝州城的城墙,坐马车也就一刻钟的距离,近的很!”
郑文举听着耳旁几个掌柜的笑声,却总是心神不宁。
当船队拐进清溪,行驶了每一队,郑文举指着岸边的一截残垣断壁。
“我记得这之前有个水坝吧?”
张掌柜顺着看去,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个水坝,只不过每次发生水灾都把它冲毁了。”
郑文举一怔,连忙问道:“那要是这个水坝重建,咱们的船队岂不是都被堵在清溪里面了?”
钱掌柜闻言宽慰道:“郑会长不用担心,渝州城既然在清溪边花大价钱上修了码头,建了粮仓,估计就不会重建水坝了。”
“毕竟这水坝确实是没什么用,每次水灾也挡不住水,还不如把码头弄得离渝州城近点,交通也便利多了。”
郑文举听着身旁几个掌柜,都在兴奋的讨论这一趟能赚多少钱,也只好将自己内心的忧虑压了下去。
……
码头上。
杨晨转悠了一圈刚准备回城,突然看见远处的河面上多了几个黑点。
仔细眯着眼睛才看清楚,那分明是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
当看到这支船队后,杨晨顿时喜笑颜开。
“成了!”
跟在身后的于国昌见他突然跳起来,十分纳闷。
“什么成了?”
杨晨将他的脑袋朝着船队扭去。
“看看!快看看!粮食来了!”
于国昌岁数大,眼神也不太好使,等船队靠近了才看清楚。
“这……怎么来了这么多船?”
杨晨嘴角的笑意有些控制不住。
“那些可都是咱们的粮食啊!”
“粮食?”于国昌有些纳闷?
“你从哪弄得粮食?买的?咱们的银子可不够用啊!现在城内都三百文一斗了!”
杨晨轻哼一声:“三百文?你好好看着,看我怎么用三十文一斗,把这些粮食全都吃下来!”
于国昌闻言惊的眼睛瞪大:“三十文!你莫要说笑!他们怎么可能这么低的价钱卖给你!”
杨晨双手叉腰,神气无比。
“到了我的地盘,他们不听我的又能如何!”
“那那那他们也可以带着粮食走啊!又不是没地方卖了。”
杨晨轻笑一声:“没听说过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于国昌一愣,小心问道:“咱们是狗?”
杨晨收起笑容:“你是。”
于国昌当做没听见,恍然大悟道。
“杨大人说的是让我提前在清溪水坝那里,放置的人手和石料木料?”
杨晨点点头:“没错。”
于国昌脸上也溢出了笑容,还有对杨晨浓浓的敬佩。
“高啊!实在是太高了!”
“到时候把水坝一修,这些进来船队都别想出去了!”
“他们带来的粮食也只能卖给咱们了!”
“至于卖个什么价,肯定是咱们说了算!”
“别说三十文一斗,就算是十文一斗他们也得卖!”
杨晨内心啧了咋舌,这老小子也是够狠的啊!
自己只是想让这些粮商吃个亏,三十文一斗的价钱怎么也能让他们保个本钱,就是往里面赔个来回运输的钱罢了。
这老小子十文一斗,分明是想要这些粮商的命啊!
“我先回去了,我身为安抚使在这迎接他们,显得太刻意了。”
“你指挥他们把粮食都卸到粮仓里去。”
“晚上的时候就可以让水坝那边开工了,一定要快,越快越好。”
“不用干的太细,两天时间至少要给我把架子搭起来,看起来要唬人一点。”
于国昌连连点头:“明白!架子一搭起来,他们也没法开口让咱们拆了!”
“到时候给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
杨晨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道。
“对了,城内让你开的粥铺,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于国昌回忆了一下,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有一些人来找麻烦,后来我就让熊武去旁边站着了。”
“效果很好,他在旁边一站就没人敢来找麻烦了,就连百姓排队领粥都规矩多了。”
杨晨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当时把熊武收入麾下真是赚大了啊!
不过有人来找麻烦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在城内弄粥棚确实是断了一些人的财路。
比如陈家。
杨晨刚进城门,就看见许正朝着自己走来。
这几天许正对自己的态度十分客气,客气的很陌生。
不过杨晨清楚,这家伙心中对自己一直有一股气,尤其是现在的粮价已经突破了三百文的大关,城内百姓十之八九已经断炊了,都靠城内的粥棚来维持生存。
杨晨估计要不是自己在城内弄得粥铺,这家伙都要给皇帝上折子去告自己。
许正走到杨晨身前抬手行了一礼。
“杨大人,陈德文在前面的茶馆,说想要见你一面。”
顿了顿,许正又道:“见不见看大人自己,下官只是带个话。”
“下官还有事要忙,先告退了。”
看着许正离去的背影,杨晨心中清楚,陈德文这次来找自己,大概率就是为了城内的粥棚。
毕竟之前城内只有他们陈家一家开设施粥的棚子,城内吃不起饭的百姓想要喝到粥,只能去他们家的棚子。
而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很容易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比如说拿自家的房企地契,去换两个摆在面前,散发香气的大肉包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陈家次次主动出来赈灾,也是为什么他们陈家的施粥棚子大多开在城内。
而面对城外的灾民,只象征性的开了一两个棚子,每天也只施一两石米。
毕竟城外的灾民们都是背井离乡出来讨活路的。
简单来说就是穷的裤衩子都没了,自然也没有东西值得被人惦记。
至于有房契地契为什么弄不到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