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给我避重就轻,这个空心病,严重的话会怎么样?”
对顾拙的话,谢凛并不买账。
顾拙沉默了许久。
“……轻生。”
谢凛心中顿时一刺,“原着中,你难道是自杀死的?”要是这样……
顾拙摇头,“我是被车撞死的。”
“确定是意外?”谢凛问道。
不是你自己冲过去的?
“对我有点信任好不好?”顾拙无奈笑道:“是意外,我看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实在太吃惊了,愣在原地没注意到前面的车。”
顿了顿,“我那会都七十多了。”
“看到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谢凛愣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拙叹了口气,“那人是萌萌的爸爸,不出所料,你们应该是双胞胎兄弟。”
她以为谢凛会震惊,不想他的表情却极为平静。
“你似乎……并不意外?”这下轮到顾拙吃惊了。
要知道,关于谢凛的身世,村里流传的说法是陈心婉去繁子镇的时候,刚好遇到一对农村夫妻养不起孩子将孩子丢别人门口,那户人家心硬,大冷天愣是放任孩子在外面吹了大半天的冷风,陈心婉看了不忍心抱回来的。
萌萌家从她爷爷奶奶那一辈就住在城里了,绝对是不符合农村夫妻的说法的。
更何况,以韩家的情况,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对于阿娘的说法,我其实一直都是怀疑的。”浴桶里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上涌,谢凛的面容在其中都模糊了。“她不是敢不跟我爸说一声就抱一个孩子回来的人。”
还真是。
谢发财活着的时候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那人是个酒鬼,一喝酒脾气就像炸药,动不动就打人。
顾拙蹙眉,“难道,是韩家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问题是我阿娘为什么要撒谎?”谢凛反问。
顾拙迟疑,“会不会你是过了两道手到陈心婉手里的?”
谢凛没在意她对陈心婉直呼其名,挑眉道:“你的意思是那对农村夫妻也只是捡到了我?”
顾拙点了点头。
谢凛摇头,“算了,线索太少,我们说再多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
也对。
两人谁也没提认亲的事,一来目前要紧的还是当下,二来顾拙是清楚韩家在这个时期恐怕日子不好过的,而他们目前还有些自顾不暇。
至少得等谢凛的身体恢复了,才能考虑这件事。
之后,顾拙又说了顾敏重生成顾敏敏的事。
听到这里,谢凛的眼底划过一抹凌厉。
他不知道阿拙是只看了那本书还是真的经历了被顾敏夺走身体,还有她做的种种……他总归不会轻易算了的。
“你那个空心病,现在好了么?”本以为话题已经转移开了,不想谢凛突然又问道。
顾拙一怔,有些含糊道:“现在当然没问题了。”她这话不算是假话,只要谢凛和茵茵好好的,她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但……偶尔的情绪问题还是难免的。
谢凛也不跟她争辩,又道:“关于这个空心病,你再跟我具体说说。”
“我知道得也……”不多。
话还没说完,顾拙就对上了谢凛眼底的似笑非笑。
我还不知道你?你哪怕不懂,那些心理医生说的话都能背出来的吧?背给我听听。
顾拙默然。
然而到底抵不过对方的坚持,她慢吞吞地说了。
谢凛很快整理了思路,“也就是说,你这病是聪明人才会得的,而且根本还是因为你爸妈和周围人导致的?”
学霸什么的他不懂,但说白了不就是聪明人么。
顾拙说不出反驳的话,宋志熹说过,她童年和少年时期一直都处于那种畸形的夸奖中,这无疑是导致她患上空心病的导火索。
是的,顾大山和杨秀珍乃至于周围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夸奖顾拙。但是他们的每一句夸奖,到最后都会归为一句转折——要是你是男孩就好了,或者可惜你是个女孩啊。
谢凛胸口的怒意有些上涌,他就说,当初那些人说的狗屁话!
顾拙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谢凛一把抓住她的手,郑重道:“没关系的,你跟你父母生活了二十年,但接下来我们会在一起生活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那些人给你的不好的影响,我会用时间去消弭的。”
顾拙的眼眶有些发红,“其实……跟你重逢之后,我的症状就已经好多了。”严格说起来,她真正发病是在谢凛离开的那几年。
但是宋志熹说了,这个跟谢凛在不在没关系,空心病本来就是一种会突然爆发的心理障碍。
有些人可能轻轻松松就度过了这种心理障碍,但有些人却要一辈子受到其影响,更有半途夭折的。
谢凛伸出手按在她的后颈,慢慢地将她的脸推到自己面前,他轻轻吻了下她的嘴角,“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你的错。”顾拙将额头抵着他道:“你已经很好很好了。”当年如果不是谢凛回来,如果不是两人很快就订婚结婚建立二人小家庭,她的空心病可能很快就会爆发开来,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毕竟那时候的自己是没有什么牵挂的——父母有了儿子,两个姐姐也有自己的家庭,她的存在对谁都不是必须的。
但是谢凛不一样,她对他是必须的。
谢凛是真的懊恼,“我当初应该不管不顾在齐市建个民房把你接过去的。”
部队一些结了婚但又没达到随军条件的兵有些就会这样做,坏处是女方的口粮问题不好解决。
他那会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想着阿拙过去了自己能陪她的时间少,周围又都是陌生人,还不如让她待九家村,有点事至少还有人帮忙。
“说什么傻话呢。”顾拙摇头道:“你才不会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呢。”
谢凛揽着她脖子的手有些微颤抖,眼眶在顾拙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红了。
只要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阿拙受了多少委屈,他就心疼极了。
那可不是一年两年,是五十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