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卑职相信大人的实力,早日将银州划归河东道!”
“银州西边的盐矿,必须属于河东,也只能属于河东。”
赵暮云笑眯眯看着裴伦。
他之所以晚出发一天,便是去了黑驼山中藏匿那六百斤粗盐的地方,将其拿了出来。
随即便在山中将这些粗盐研磨、溶解、过滤、晒干,通过这些工序提纯到了更加精细的雪盐。
在戈壁之中,白守仁为了活命,答应留在盐湖旁边给赵暮云生产粗盐。
赵暮云当时虽然不晓得湖盐的生产制作,并且白守仁还隐瞒关键工序。
但有着现代思维的赵暮云,即便白守仁藏着掖着,他看一遍就明白了其中原理,结合自己的知识体系,把粗盐进行进一步提纯,是完全没有问题。
稍稍实验了几次,便得到了更加精细如沙雪的细盐。
赵暮云带着人马从丰州束勒川出来的时候,就盯上了银州的这个地方。
既然裴伦要笼络提拔他为一府都尉,那么他最理想的任职地便是银州。
除了刚才他跟裴伦说到银州的战略重要性外,还有一点就是银州和丰州之间那个戈壁的盐湖。
想要经略一州之地,发展自己的地盘,没有经济基础哪里行?
而这个盐湖中产出的盐,便能源源不断提供财富保证。
大胤盐铁官办,控制得十分严格,不允许私人生产。
朝廷设立了盐铁司,将盐铁抓在手中。
各地的盐矿是归朝廷的盐铁司统一管理,绝不让地方和任何人插手。
商人想要销售盐,必须获得盐铁司发放的盐引才有资格。
有了垄断和中间环节,就会有权力寻租,那自然也会诞生了私盐以及走私。
毕竟朝廷垄断的盐加上商人竞标盐引,使得价格高居不下。
白家走私的盐货源不详,但价格肯定是远远低于大胤的官方。
大漠草原上,近年来北狄人口暴涨,据说已经达到了百万,且有如此众多的部落。
北狄人盐的产量低,他们盐的来源除了劫掠大胤之外,便是通过走私渠道。
因此催生了像白家这样与官府勾结走私盐铁的商人。
裴伦作为节度使,自然也知道其中一些情况,拿到了好处之后,必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迫切需要钱!
大胤的府兵制度,刚开始设立的时候,战时为兵,闲时为农,一府一州,便是养兵之地。
这样士兵的战斗力非常高,他们守卫的州府,有立功之后授予的勋业田,打仗也是为自己而战。
但如此一来,使得折冲府的都尉权力很多,士兵只知道一府长官,而不知道大胤朝廷。
后来大胤将四周的异族打趴下,政治和军事空前强大,进入和平发展时期后,便逐年对府兵制进行了改革。
虽然还叫折冲府,但不再给士兵授田,而是采用军饷制,由朝廷每年固定的军费开支承担。
士兵也分常备军和临时征召,军饷进行了区分,相对比较职业化了!
这和现代社会的军事制度似乎很接近了。
但是,由于大胤发展到了二百年,皇帝奢靡享乐,宫中花销巨大,朝廷运转要钱,朝中的各级官员贪腐。
很多腐败问题和政治弊端成为顽疾,朝廷财政也是连年赤字。
朝廷只得让地方自己来想办法,把军费转嫁到地方。
朝廷贪腐,地方腐败更严重,地方的税收上交朝廷之后,更是所剩无几。
裴伦从河东道度支使那里要不到钱,想要当好地方的节度使,就必须自己会搞钱!
也就是基于以上这两方面的原因,裴伦想要稳固自己节度使的位置,除了对朝廷空降的大员使绊子外,还要获得稳定的经济来源。
当此刻赵暮云拿出细盐的时候,他一瞬间便明白了,银州那边有盐矿,而且能产出比粗盐利润更大的细盐。
银州的盐矿,不能让关内道知道,更不能被朝廷盯上。
“赵都尉,盐矿之事,除了我们三人之外,还有谁知道?”
裴伦强行按捺心中的激动,谨慎问道。
大厅内,只有裴伦、赵暮云以及一直在默默旁听的黄常。
“大人放心,我麾下的那些人,他们只要跟着我在银州,就绝不会走漏半点消息!”赵暮云淡淡说道。
言下之意便是那一千三百银州百姓,裴伦这边不要打主意。
裴伦当然明白赵暮云的意思,微微一笑:
“银州战略位置很重要,随时面临鞑子的进攻,我以一个上等折冲府的规格向朝廷申报,并言明要害,让其划归河东!”
“这件事情,我会动用朝中资源促成。”
“田遵那边,只要他不知道银州有盐矿,巴不得将银州让出来给我们来驻守,大不了给他一些好处。”
赵暮云听到裴伦打算将银州设置为一个上等折冲府,那便是与朔州府一样,可以配额三千人的兵马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赵暮云欣然接受裴伦的好意:“大人,那盐矿的产出,银州府与大人四六开如何?”
“没问题!你六我四,也是很合理!我这边也会适当投入一些银子,作为前期之用。”
听到赵暮云如此大度,裴伦开心无比。
整个河东道用的盐都是粗盐,如此精细的盐只有皇室和达官显贵才能享用。
赵暮云能弄出来这样品质的盐,除了盐矿,肯定还有自己的本事在里面。
裴伦便让赵暮云这边占大头,而他拿其中四成以及占了很大便宜。
什么!
河东道四,银州六?
赵暮云一阵惊愕,他原本是打算把六成大头给裴伦的,进行深度利益捆绑。
哪知裴伦却会错意了。
“赵都尉,怎么了?是不是我要得多了点?要不,三七开如何?那我河东道这边可就不投资!”裴伦连忙说道。
看他那突然谨小慎微的样子,一看就是做生意的小白。
黄常着急在一旁使劲给裴伦使眼色,裴伦却视而不见。
“不用,不用!四六已经很合理了!”赵暮云连连摆手。
“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即刻便率部去银州就职,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裴伦生怕赵暮云反悔,急忙一锤定音,“随后我也会派专员进驻监管盐矿。”
“这个是自然,欢迎大人派人来监督!”
赵暮云拱手道谢,“那卑职的兵马和部下的任用升迁...”
“兵马自行招募,任用升迁提交名单,本官都会画押的!”
“......”
双方利益和权力的交易很是顺利和愉快,各自得到想要的东西。
裴伦又问了赵暮云关于经略银州的构想,赵暮云一一回答,引得裴伦连连叫好。
相谈甚欢,天色不早,裴伦有其他要事,准备结束谈话,赵暮云借机告辞。
“哎呀,本官突然想起一事,还请赵都尉告之。”
“大人请讲!”
“朔州巨商白家的大东家白守敬,向本官打听其弟白守仁下落。”
裴伦缓缓道,“我记得你去草原找乌丸人下落,是跟白家的商队同行。”
“白家商队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