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晨曦微露,阳光洒在城外左良玉与贺人龙的营地上。士兵们经过一夜休整,精神稍振。左良玉与贺人龙早早起身,在营帐中商议着接下来的战事。
左良玉皱着眉头,满脸不悦地说:“哼,这钱守庸也太不通情理,咱们一路辛苦赶来,竟连进城休息都不准许。”
贺人龙听闻,心中暗自思量:左良玉早在辽东时便是副总兵,作战勇猛,围剿农民军又屡立战功,照这形势,下一步极有可能升任总兵,自己可不能得罪他。而钱守庸更是自己的直接上司,自己下一步能不能升为副总兵,全得仰仗他,同样不能得罪。想到这儿,贺人龙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赶忙劝道:“左将军,您也别气了。钱大人这么安排,想必也是出于大局考虑。咱们暂且忍忍,等剿灭了高迎祥,立下大功,还怕没有好处?”
左良玉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这时,一名士兵进帐禀报:“两位将军,钱大人派人来传,让您二位和李将军即刻前往县衙商议军情。”
左良玉挥挥手道:“知道了,这就出发。”
不多时,左良玉、贺人龙与李明三人来到县衙。钱守庸早已在大堂等候,见他们来了,示意众人坐下,一脸严肃地说:“诸位,高迎祥盘踞磨盘山,对周边州县威胁极大。如今我等大军已会合,是时候商讨剿灭大计了。”
李明率先说道:“钱大人,依我看,高迎祥狡诈多端,在山里分兵三路,必然设有重重埋伏。我军应当大军缓缓推进,步步为营,切不可贪功冒进,以免陷入贼寇的陷阱,平白损失兵力。”
钱守庸微微点头,看向左良玉和贺人龙:“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左良玉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李将军所言虽有道理,但光这么缓缓推进,何时才能立下战功?咱们不好向上面交差啊。依我之见,在大军推进的过程中,可直接向泽州方向进发。如今敌人主力都在磨盘山里,泽州城内想必空虚,若能一举收复泽州城,那可是大功一件。”
贺人龙一听,心中暗喜,心想:这样既能不损失自己的实力,还能捞个功劳,这买卖划算。于是他眼睛一亮,赶忙附和:“左将军此计甚妙啊!咱们若能拿下泽州,还能断了高迎祥的一条补给退路,可谓一举两得。”
钱守庸抚着胡须,沉思片刻后,点头说道:“左将军此计确实可行。既能够稳步推进,又有机会立下战功。李将军,你觉得呢?”
李明略作思考后,说道:“此计可行,但行军途中务必万分谨慎。”
钱守庸一拍桌子,说道:“好!那就依左将军之计,大军向泽州方向逼近。但行军速度不可过快,需将斥候大量派出,分布在大军四周,以防中了贼寇的埋伏。”
众人纷纷应是。随后,钱守庸又叮嘱道:“贺将军,你部务必严守军纪,不得骚扰沿途百姓。此次行动,需得民心,方能事半功倍。”
贺人龙赶忙拱手道:“大人放心,有您在此坐镇,末将怎敢懈怠,必定约束好部队。”
然而,大军开拔后,情况却有些不妙。贺人龙因钱守庸时刻盯着,不敢有丝毫放肆,一路严令手下不得劫掠百姓。可左良玉却旧习难改,劫掠的毛病又犯了。他纵容手下在行军途中对乡野百姓大肆搜刮。
当左良玉的部队路过一个小村落时,士兵们如狼似虎般冲进村民家中。他们挨家挨户地索要粮食、财物,稍有不从,便拳脚相加。一位农妇紧紧护着家中仅有的一袋粮食,苦苦哀求道:“军爷们,这是我们一家老小的救命粮啊,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一名士兵恶狠狠地将农妇推倒在地,骂骂咧咧道:“臭婆娘,不给是吧,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说罢,竟抽出腰间的长刀,一刀刺进了农妇的胸口。农妇瞪大双眼,缓缓倒下,鲜血染红了那袋粮食。
还有些村民试图逃跑,却被士兵们追上。一个年轻后生拼命奔逃,边跑边喊:“官兵杀人啦!”一名士兵抬手一箭,射中后生的后背,后生扑倒在地,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这些士兵竟割下他的头颅,兴奋地叫嚷着:“又一个贼寇首级,回去能领赏咯!”他们将普通百姓当成贼寇,杀良冒功,手段残忍至极。
一时间,整个村落哭声震天,百姓们四处奔逃,却又无处可躲。左良玉的部队所到之处,宛如人间炼狱。
李明得知左良玉部的恶行后,眉头紧皱,立刻快马加鞭赶到左良玉的营地。他见到左良玉后,严肃地说道:“左将军,你看看你手下都干了些什么!钱大人三令五申要严守军纪,不得祸害百姓,你却纵容他们如此胡作非为,这让百姓如何看待我等官军?”
左良玉却不以为然,顶嘴道:“哼,李明,虽说你是总兵,但我又不是你的手下,我的军籍在辽镇呢,你管不着我!兄弟们一路辛苦,不过是拿点东西,顺便杀几个疑似贼寇的人,有何不妥?”
李明气得脸色铁青,说道:“你这是强词夺理!眼下正是剿匪关键时刻,需得民心,方能获胜。你这般行径,只会让百姓与我们离心离德,坏了大事!”
左良玉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扭过头去不搭理李明。
李明无奈,只好立刻返回,将左良玉部的恶劣行为向巡抚钱守庸如实禀报。
钱守庸听完,心中一阵无奈。他深知自己作为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者,按朝廷规矩,必须约束军纪,绝不能纵容士兵烧杀抢掠。可朝廷拨下的钱粮实在有限,这些底层士兵就指着在外面趁机捞点外快,否则根本难以养家糊口。若强行严格约束,极有可能引发士兵们的强烈反弹,搞不好还会酿成兵变。但此时李明前来汇报,他又怎能驳了李明的面子。
钱守庸暗自叹了口气,佯装满脸怒容,佯装怒不可遏,立刻派人去把左良玉叫到面前。
钱守庸满脸怒容,严厉地说道:“左良玉!你虽不属于我延绥镇的将领,但根据三边总督洪承畴的命令,你现在归我指挥!既然归我指挥,就得听我的命令!你纵容手下劫掠百姓、杀良冒功,简直是无法无天!若你再敢违抗军令,我定要弹劾你,将你革职查办!”
左良玉心中虽极为不满,但听到钱守庸抬出洪承畴,又以弹劾相逼,也只能无奈低头,说道:“钱大人息怒,末将这就约束手下,不再骚扰百姓便是。”
左良玉回到营地后,立刻将手下几个跟随他多年的将领叫到营帐。他面色阴沉,严肃地说道:“巡抚大人已经严令申斥我了,你们听好了,往后不许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搞劫掠!都收敛着点!”
这几个将领都是跟着左良玉多年的老人,一听这话,立马心领神会。他们回到各自队伍后,便是一顿咋呼,表面上把士兵们训得服服帖帖。
果然,白天的时候,那些老兵油子们消停了不少,不再成群结队地出去劫掠。可一到晚上,他们便又开始蠢蠢欲动。纷纷翻墙而出,先是偷鸡摸狗,胆子大些的,十几个人一伙,脱掉身上的号衣,扮成强盗的模样,四处打家劫舍。他们知道乡绅大户背后都有靠山,不敢轻易招惹,专门挑那些普通老百姓下手。一时间,附近村庄人心惶惶,百姓们对左良玉的部队更是恨之入骨,私底下皆称左良玉为“劫掠将军”,或是直呼“左贼”。
钱守庸虽对这些事有所耳闻,但他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若再强行管束左良玉,很可能他就会鼓动手下士兵兵变,如果引发了这种严重的后果,那自己的官帽子肯定要不保了。所以只能任由这些事在暗中继续发生。如此一来,官军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已然彻底崩塌,百姓听闻官兵要来立马拖家带口往山上跑,比见了流寇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