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氏与高阳坐在自己的面前,献着殷勤,长孙心中五味杂陈,一个是自己谦恭孝顺的儿媳,一个是兄长绿草茵茵的儿媳。
二人的表现竟又是出奇的一致,只是不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儿媳,近日承乾伤势如何?对你可是关心?”
“母后,太子对儿媳很好,每日都会让人来嘘寒问暖,如今有伤在身,不在儿媳这里留宿了,
另外还常与詹事少詹事学习请教,二人也常夸赞太子用功呢,母后尽管放心。”
长孙点了点头,对儿子的改变颇感欣慰,
“趁着现在身子还算便利,也要时常主动关心一些,二人若能琴瑟和鸣,我也少些挂怀。”长孙目光柔和地看向苏氏,语气温婉。
苏氏微微颔首,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儿媳明白,自当与太子相互扶持,举案齐眉。”
长孙将目光转向高阳,似不经意地开口:“高阳啊,你二人近来可好?之前冲儿进宫问安,我听说你们分房已久。”
高阳心头一紧,笑着回道:“多谢母后关心,驸马一切安好,只是驸马在接受太医的调理,让母后费心了。”
长孙轻轻叹了口气:“这皇家的东西,向来不容有失。前阵子那玉枕失窃一案,如今总算是水落石出了。
那窃贼不好好念经,胆大包天,竟敢盗窃皇家宝物,已被你父皇赐死了。”说着目光似有深意地扫了高阳一眼。
高阳只觉心跳陡然加快,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强压着内心的慌乱,努力保持镇定,
“如此甚好,皇家威严不可侵犯,这般窃贼自当严惩。”
苏氏见气氛有些异样,忙打圆场:“母后,您也别太操劳,这些琐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办。
后宫的事就够多的了,母后哪能事事操心呢?”
长孙微微点头,目光再次看向高阳,语重心长道:“夫妻之间,和和睦睦才是正理。冲儿是个好男儿,高阳,你可要好生珍惜。”
高阳连忙应下,心中却犹如惊涛骇浪,暗自想着:“看来母后已有所察觉,回府后定要好好修复关系,不能再出任何差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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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消息回来的崔昂坐在厅中,不住的叹气,没想到自己一番破费一点好没捞到,还惹出这么一个破事。
心中有些烦躁:“崔昱人呢?”
“回老爷,崔管家去琉璃仓库那边了,听说是之前为大买家准备的库存有些多,打算低价出些货。
另外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价格截了崔家的生意。“
“唉,你下去吧,给老夫上壶酒。”
午后时分,胡由传来一笔大额交易价格的消息,桃源庄的库房出了一批琉璃,采购的对象正是开化郡公赵节。
费严也来告知,纺羊毛的技术人员压根接触不到,而且关键的不止人员,还有那搞不到的特制纺织机。
崔昂一时无比失落,一杯一杯的喝着茶水,想着应对之策。
崔莺莺走进屋中:“义父,桃源庄招收面馆加盟,问我们是否有意,面食的种类约有十种左右,女儿考察过城中他们自己开的店铺,
都不大,但是生意很火,即买即走,也没有堂食,他们称为外卖。还有许多小童专门送餐上门,挣点赏钱的。”
崔昂叹了口气:“为何他们就能主意百出,我们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捡漏呢?”
崔莺莺没有答话,心道,人家驸马爷厉害呗,而且桃源庄专心搞自己的生意,如今都做到大唐各地去了,
哪像你天天想着和人家比,结果记吃不记打,还总觉得自己牛逼哄哄的。
“莺莺,听费严说,纺羊毛的人员管理颇严,你有什么办法吗?如今再搞不到人,冬季之时就彻底没戏了。”
“义父,若是真想做这门生意,只能老老实实的去桃源庄学习,
他们并没有敝帚自珍,只是学习的费用比较昂贵些,另外还得采购那种新型的纺织机。”
崔昂气道:“这还用你说,若是什么都靠买,养这么多闲人还有什么用?”
崔莺莺又住了嘴,你都说了是闲人,闲人就是闲着的,肯定没用。
“你已委身费严,总算是有了个照顾你的人,虽说人长得丑了点,但胜在人比较老实,
也别怪义父心狠,日后多从他口中探听些东西,义父总觉得他没尽全力。
你母亲前段时间得了肠痈,是义父花钱为你母亲捡回了一条命,你要学会知恩图报,知道吗?”
崔莺莺闻言,两眼带泪:“义父,我连清白都献了出去,为义父的命令马首是瞻,义父如何还不相信我,不能让我们母女见上一面吗?”
崔昂冷下脸来:“需要你们见面的时候自然会见到,下去吧,回头再联络一下,看看能不能采购一台样机回来,
一次若真按照他们说的采购几百台,若是不成岂不是掉到坑里了。”
崔莺莺擦干眼泪,转身离去,心中咒骂着崔昂的冷血。
“来人,准备些礼物,老夫准备去魏王府拜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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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坐着小轿刚出王府大门,便见崔昂带着一些仆从抬着个大箱子。
“参见魏王殿下。”
“啊,是敬之啊,本王有事要进宫,之后便回武德殿了,有什么事明日回来再说。这箱子是?”
崔昂这个恨哪,礼送进去了,话不让说,这不又白送了吗?
“殿下,先前那玉枕之事,实在是阴差阳错,害得殿下失了面子,在下也是深觉内疚,
这些是寻到的一些琉璃精品,殿下喜爱饮宴,正好府上用得着,也能抬高殿下的规格。”
“嗯,敬之有心了,那玉枕之事本王并未怪罪敬之,不知者不怪嘛,
你本也是一片好心,将礼物抬了进去,敬之便先回去,明日早些过来相谈吧。”
崔昂只好静立一旁,看着小轿渐渐远去,叹了口气,将礼单交给王府管家便带着人闹心巴拉的走了。
轿中的李泰琢磨着一会如何与父皇解释,虽然不说好像父皇也未相问,但总归还是说开了好,免得父皇错怪了自己。
两仪殿中,二人相视一眼,心思各异,李泰想的是玉枕,李世民想的则是兰亭序。
“青雀如今不忙吗?”
“父皇,儿臣挺忙的,只是前些日儿臣摊上了一起官司,虽然与儿臣无关,总归是儿臣处置不当,故特来向父皇告罪。”
李世民双眼微眯:“青雀都知道些什么?”
“父皇,儿臣初见玉枕之时,便觉察出是宫中之物,只是不知是高阳妹妹的宝物,
儿臣之所以当时未与父皇说,是想将那盗贼抓到,再向父皇请功的,
是儿臣一时贪功,这才让高阳妹妹失了玉枕之事闹得满城皆知,儿臣实在内心有愧,特来向父皇请罪。”
李世民点了点头:“还算你有心,可知当初父皇听闻玉枕从你府中得到,心中是什么滋味。
幸好此事与你无关,唉,不说了,事已了结,多说无益,我且问你一事?”
“父皇但请吩咐,儿臣赴汤蹈火。”
“你从辩才和尚之处取得字帖,那辩才如今怎样了?”
李泰顿时一愣,有些恍惚:“儿臣不知,儿臣只想着为父皇献宝了,并未过问后续之事。”
李世民朝高福使了个眼色,不多时锦盒摆在了御案之上。
“青雀,父皇喜爱此宝,但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将这宝贝还回去吧,代朕向那辩才和尚道个歉,让他精心保护此宝,流传后世。”
李泰大惊:“父皇,这兰亭序儿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如何便要还回去?父皇不是最喜爱此宝的吗?”
李世民冷哼一声:“刚刚不还说要万死不辞的吗?”说着将锦盒打开,推到李泰面前,
“看看是不是辩才的那幅,若是无错,便还回去,朕是帝王,岂能贪图一个和尚的东西,除非是他心甘情愿的献与朕。”
李泰委屈的拿出字帖,展开翻看了一会,点了点头道:“正是此宝,父皇啊,若还了回去,便再也得不到了。”
李世民挥了挥手,高福又将冯玄素的那幅取了过来,
“青雀,你来看看这幅,与你的那幅相比如何?”
李泰完全被李世民的操作搞蒙了,翻开一番对比,
指着秦浩的那幅道:“父皇,真迹就是真迹,二者细细品味,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李世民忍住怒火,“去吧,有空多看看书,锻炼锻炼脑子,朕觉得你没了以前的那股聪明劲了。”
李泰唯唯诺诺的抱着锦盒离开了,回到武德殿中,又仔细翻看起兰亭序,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问题。
又细细回想父皇说过的每一个字,好像也没什么语义双关的地方,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寝宫寻王妃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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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福眼睁睁的看着父子二人打了一阵哑谜,虽然不是很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可那锦盒里的东西是驸马写的啊!
魏王居然没看出来,这可真是人间第一奇事。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是真的,那是不是就说明真的是真的啊,哎呀,不行,脑子绕的有点疼。
“高福,你又在想什么呢?神游天外了?”
高福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陛下,老奴怀疑一件事,可是又太过离奇。”
李世民顿时皱眉不悦:“说,别磨磨叽叽的。”
高福小声道:“陛下,有没有可能驸马献给陛下的真的是真的。”
李世民也被绕了一下,“真的是真的,这话是何意?秦浩说话的方式?”
“咳咳,老奴是说,驸马献上的有没有可能就是真迹。否则不能验宝的人说是真迹,连献宝的都没察觉有异啊?”
李世民双眼一亮,我靠,臭小子献上的难道真的是真的?
“高福,速去武德殿将字帖用这幅换回来,不用管魏王睡没睡。”
“老奴遵旨。”转身的一刻,高福终于露出了笑容,这都走了多久的背字了,终于雄起了一回,哈哈。
武德殿中,李泰不太高兴,自从上回关键时刻被惊吓了一回,最近总是草草完事,没一回尽兴的。
魏王妃好不容易让李泰重振了雄风,侍女在外急切唤道:“殿下,高公公前来传旨。”
李泰瞬间火气全消,看了眼自己的兄弟,恨恨道:“让高公公稍等片刻,本王就来。”
魏王妃边给李泰穿衣,边心中担心,“殿下,抽空还是找太医瞧瞧吧,臣妾实在有些担心。”
李泰苦恼道:“这种地方的病怎么瞧,本王不要面子的吗?稍后你用上次吸毒刺的方法试试如何?”
魏王妃顿时脸色羞红,还是有些担忧:“可这只是治标并不治本啊!”
“先治标了再说,治本回头再想法子,你就这样等着,本王马上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