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明亮,孙崖带领着武阳和其余几名骑兵,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江罗县的边缘。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巡逻队,虽然紧张但并未出现大的波动。武阳望着眼前的江罗县,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他原本以为,孙崖会带着他们直接去投靠江罗县令——毕竟,江罗县令掌握着当地的军政资源,投靠他,能得到一定的庇护。然而,孙崖却将队伍引入了县城外的一座不起眼的小村落。
“孙大人,您为何不去见江罗县令?难道他不会收留我们?”武阳忍不住问道,眼中充满了困惑。他知道,自己和孙崖的身份,若能得到江罗县令的庇护,至少能有暂时的安全。可是,孙崖却带他们来到这里——一位乡绅朋友的家。
孙崖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慢悠悠地让队伍进了那间看似普通的院子。院中花木扶疏,鸟鸣清脆,仿佛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乡绅的家是一座典型的农家院落,院墙的青苔爬满了古老的砖石,屋顶上还可以看到几只麻雀在觅食。乡绅的妻子早早地出来接待,一行人迅速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扎下了营地。
“这里很安全,”孙崖终于开口道,“暂时不会有叛军的追兵以及....”剩下的话孙崖没有说话,武阳自然理解其意思。
武阳皱了皱眉:“可是,孙大人,这里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江罗县令掌握着兵权,若是他肯庇护我们,难道不比藏在这乡间小院中来得更安全吗?我难以理解,您为何宁愿来这里,而不去投靠他?”
孙崖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自己剑鞘上的纹路,缓缓说道:“你以为江罗县令真能给我们提供庇护吗?他掌握的是三千守军的兵权,但他的忠诚与能耐,恐怕远不如你想象中那般可靠。”
武阳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他不是蜀王的官员吗?至少他有名义上的权力,他……”
“他不过是权力斗争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孙崖的话语如冷水泼下,打断了武阳的疑问,“朝局早已暗流涌动,谁能保证这些人心怀忠诚?而且,‘卖国弃城’的罪名,怕是他们早已给我们定好了。”
结果不出孙崖所料,一行人刚好在此处休整了一日,孙崖的乡绅朋友就从门外急匆匆的拿着一张榜单递给孙崖大叫:“不好了孙兄,你快看!!”
孙崖拿着榜单,武阳一行人纷纷凑了上去,竟然是通缉令,只见上面写道:
“潘峰、傅恒两位贼子率领叛军攻占涪江县,涪江县县令孙崖与武安县县令武行之子武阳弃城卖国,罪不可恕,蜀王下令,即刻缉拿二人,取孙崖首级者,赏黄金百两;取武阳首级者,赏黄金十两。”
这一刻,让武阳瞬间明白了孙崖的高瞻远瞩。
“这是……”武阳的手指微微发抖,“傅恒已经占领了涪江,陈先童他们……他们早已决定将我们二人视为罪人,要杀我们!”
孙崖的眼神如冰般冷冽,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我早就料到,这一天终会来临。”
武阳沉默,突然明白了孙崖一切的苦心。在这个时代,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早已将一切视为棋局。而他们,注定只能是棋盘上的一颗子,随时被人拿起拿下。
“所以,您才没有去见江罗县令,而是带我们来这里?”武阳低声问道。
“正是。”孙崖点了点头,“江罗县令虽然有兵权,但他也只是一个被牵引的傀儡。而且,他若真愿意庇护我们,又怎会对外散布谣言,说我们弃城投敌?他不敢得罪陈先童,故而我们才不得不另寻他路。”
武阳突然间心头一震。如今局势如此,他终于明白孙崖的深思熟虑,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看穿了这片天地的险恶。孙崖看似做出了妥协,却实则处处为他们保留了一条生路。
“这……”武阳深吸一口气,“那我们该怎么办?”
孙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太久。江罗县令如果听命于陈先童,那我们只会在这里等死。尽管如此,幸好王兄为我们提供了暂时的庇护,但我们也不能再在这里久待。现在的局势,万分凶险,只有离开这个地方,才有一线生机。”
这时,那王礼的老婆匆匆赶来,脸色苍白,急切说道:“孙大人,情况紧急,江罗县令已经下令在全城搜寻你们的踪迹。如果被发现,你们必定全军覆没!”
武阳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心中澎湃不已:“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孙崖沉默了片刻,转身看向远处的山脉,声音坚定:“我们得尽快离开,前往楚烈国。按照罗奎所说去找那杨不拙。”
“楚烈国?”武阳低声重复,“但……那里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为何罗叔和孙大人你们都让我去寻那杨不拙?”
孙崖深深看了他一眼:“其实我和你父亲是故交,曾经师出同门,而那杨不拙算是我们的师弟,我与武兄学成归蜀后本想一展抱负,奈何不受重用,先王在世时情况还好,刘宏继位后我们更是备受打压,罗奎让你去找杨不拙,想必恐怕也是你父亲的意思,想让你去杨不拙那里修学,毕竟他是我们当中最有实力的。”
武阳感到惊讶,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武阳,今后你就叫我孙叔吧。”孙崖看着武阳道。
“孙叔!”武阳没有迟疑直接抱拳道,因为自己知道孙崖没有任何理由骗自己。
孙崖点了点头继续对武阳说道:“经过这几次战役,想必也明白自身的实力吧?”
武阳点了点头,本来自以为一身武艺足以以一当百,然而在与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交手时,自己的实力显得微不足道,想到这里,武阳心中生出一抹忧愤,若不是罗叔出手,自己恐怕已经身死傅恒刀下,看来自己必须要勤学武艺,提升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武阳似乎明白了什么,对孙崖问道:“孙叔,莫非前往楚烈国,就是让我向杨不拙学习武艺?”
孙崖笑着点头继续说道:“不仅是让你跟随杨不拙修武,更是要养性,你的性格目前过于急躁,容易意气用事,如此难成大事,不过你还小,路还很长,所以到了那边一定要跟杨不拙好好修习。”
“杨不拙论起战力,恐怕能排进天下前十,你若是能将其本领学之八九,进可成为一方诸侯,退可成为一国大将。”孙崖面色凝重补充道。
武阳吸入一口凉气,没想到这杨不拙竟然如此厉害,这更加坚定了武阳前往楚烈国寻找杨不拙的决心。
月光冷冷地洒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孙崖和武阳站在院落的角落里,低声商议着接下来的计划。那十二名骑兵正在周围站暗哨,显然都已经察觉到局势的危险。
今天,孙崖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趁夜离开江罗县,前往楚地。
“孙叔,你说前往楚地,我们的路线应该怎样计划?”武阳略显沉闷地开口。
孙崖目光如炬,斜倚着院门柱,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楚地在蜀国的南方,是一个远离皇朝政治斗争的地方,其名义上一直归属皇朝管理,相比蜀地,楚地的局势要稳定得多。想要进入楚地,我们得先回穿古涪郡到达台阳县再进入宁安郡,然后沿边境小道进入楚国。虽然前路艰难,但这是唯一的出路。”
“回古涪郡?”武阳皱了皱眉,“这一路上叛军已经控制了涪江,想必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台阳县,我们这一去恐怕凶险万分呐!”
“这个问题,正是我在考虑的。”孙崖点了点头,“台阳县离涪江不远,是个重要的交通枢纽。虽然叛军已经在涪江肆虐,但台阳县作为下一目标,肯定已经成为他们的重点进攻区域。”他顿了顿,语气越发沉稳,“宁安郡也是边境重郡,守备森严,我们若要通过这些地方,难度很大,但依旧得冒险一试。”
武阳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孙崖:“那我们怎么做?”
“必须依靠夜行和隐匿。台阳县的敌情复杂,若我们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宁安郡也是,进出都需小心,毕竟我们上了通缉令,想必缉拿我们的信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蜀地。”孙崖冷静地说,
“另外我们得避开正道,走些隐秘的小道,最好能绕过所有的兵营与巡逻点。”
正当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看正是王礼匆匆而来,神情慌张。
“孙兄有消息从竹安县传来。刘进带领百姓和军队进入竹安县后,陈先童大将军立即就以蜀王的名义诛杀了除刘进统领和普通士兵、百姓以外的所有人,那些士长、伍长无一存活。(乾元皇朝军方等级:士兵-士长-伍长-统领-大统领-偏将-将军-大将军)
“什么?”武阳猛地站起,脸色一变。
孙崖的脸色愈加阴沉,冷冷地开口:“陈先童不择手段,果然给这些人安插的叛国弃城的罪名,若不是刘进有着刘氏宗亲的身份,恐怕也无法幸免于难,可见他们的铁腕手段。”
王礼点头,语气更加急切:“看来孙兄你们得抓紧离开此地了,不然待的越久越危险。”
武阳愤怒地咬牙:“这就是陈先童对刘蜀朝廷的忠诚?他们在叛军的压力面前毫无作为,对付自己人可谓是铁腕手段!”
孙崖凝视着远方的夜空,眼神深沉:“不单单是对刘蜀朝廷的忠诚问题,更是这场权力斗争中的无奈。刘蜀早已腐化,蜀王的虚弱加上陈先童的背叛,使得这片土地早已不再是曾经的盛世。”
武阳低声道,顿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那我们还留在这蜀地做什么?无论是刘蜀朝廷,还是那些将军,竟然都能轻易放弃我们,任由我们成为弃子!”
孙崖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窗外的深夜,“这也是为何我们不能再依赖任何蜀国的力量。即便是蜀王,他也早已沦为陈先童一派的傀儡,加上与丞相谢飞的斗争,蜀国局势更加混乱不堪。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是我们自己。”
“那……我们现在就离开蜀地,前往楚地?”武阳询问道。
孙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是的,蜀地已无立足之地,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出生天,去楚地重新开始。那里的人,至少尚有一丝正气。可以为百姓争取一个未来。”
武阳深吸一口气,终于点头:“好!”
孙崖坚定地说道:“夜里就出发,回古涪郡进入台阳县,一直到楚地。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险,咱们都得闯过去。”
武阳深吸一口气:“走吧,我们已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