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巷的药店被洗劫过,但地下室还留了些绷带。”李虎向宁珩汇报,“我们遇到了三具行尸,都是老家伙,动作慢。”
迟霆的队伍回来得稍晚,但收获更让人惊喜——两桶密封完好的柴油,以及一箱罐头。
“罐头过期很久了。”迟霆面无表情地说,“但没胀罐,能吃。”
宁珩点点头,刚要说话,训练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罗铮骂骂咧咧地拖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走过来:“这小子想偷跑出基地找他妹妹!”
年轻人挣扎着,眼里全是血丝:“她就在北面的废弃工厂!上次血狼帮抓走的那些人里就有她!我听到无线电里说了!”
宁珩皱眉:“工厂是血狼帮的老巢。”
“我知道!”年轻人嘶吼,“所以我得去!”
谢长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根挂满易拉罐的绳子。他盯着年轻人看了几秒,突然说:“你妹妹多大?”
“十、十二岁……”
谢长宁转头看向宁珩:“血狼帮不留小孩。”
一阵沉默。宁珩的左肩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想起林霜说过,血狼帮会把俘虏分成三类——能干活的、能取乐的,以及“废料”。
“明天。”他终于开口,“等侦察组回来,如果确认工厂有俘虏,我们制定计划。”
年轻人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血水流进衣领。谢长宁蹲下身,把绳子塞进他手里:“学会用这个,活下去才能救人。”
——
傍晚,雨终于落了下来。基地的食堂里飘出杂粮粥的香气,人们排队领餐时还在低声交流今天的收获。
宁珩站在高墙之上的了望塔里,看着雨幕中逐渐亮起的零星灯火。林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手里端着两杯用柴油桶改造的简易炉子煮的热茶。
“李虎今天教那孩子的时候,像极了老张。”她突然说。
宁珩接过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老张是他们曾经的教官,死在最后一次撤离行动中。
“谢长宁以前是户外教练?”林霜问。
“嗯,专门带青少年荒野求生的。”宁珩抿了口茶,劣质茶叶的苦涩在舌尖蔓延,“他老婆孩子死在病毒爆发初期,因为不会辨别有毒的野菜。”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铁皮屋顶的声音像某种古老的鼓点。
训练场上,谢长宁的遮雨棚依然稳固,几个孩子挤在里面,借着微弱的火光练习打绳结。
围墙外,黑暗中的世界依然危机四伏。但此刻,在这短暂的安宁里,人们学会了如何多活一天。
晚上八点五十分,雨水还在敲打着指挥室的铁皮屋顶。
宁珩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潮湿的霉味混着烟草气息扑面而来。
昏黄的煤油灯下,长条会议桌旁已经坐满了人,水珠从他们的雨衣上滴落,在地面汇成一片片小水洼。
林霜坐在桌角,正用匕首削着一块木头,木屑簌簌落在她沾满泥浆的靴面上。
李虎和迟霆低声交谈,手指在桌面上划出简易路线图。谢长宁靠在墙边,手里把玩着那串易拉罐警报器,金属碰撞声清脆地响在雨声间隙。
宁珩把一叠发黄的地图扔在桌上,水渍立刻晕开了铅笔痕迹。“侦察组带回了工厂的布局。”他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声音很稳,“三层结构,正门有重机枪,后墙有缺口但埋了地雷。”
罗铮咳嗽着展开最破旧的那张图纸,手指点在东北角:“二十年前我参与过这工厂的消防改造,地下有条排水管,直径一米二。”
“现在里面可能灌满了行尸。”江映雪冷不丁开口。
这个总爱站在阴影里的女狙击手难得参加讨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管上的刻痕——那也是她记录击杀数的方式。
赵北突然踹了一脚桌腿,独眼里闪着凶光:“直接正面强攻!老子带人炸开西门,吸引火力——”
“然后让血狼帮把俘虏全宰了当人质?”许峰打断他,接着推了推裂开的眼镜,“得有人潜入。”
会议桌中央的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火光在众人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宁珩注意到林霜的匕首在木块上刻出了一道深痕。
“分组行动。”宁珩用铅笔敲了敲地图,“第一组,罗铮、林霜、谢长宁走排水管。第二组,迟霆带人在正门佯攻。第三组,秦凯和江映雪占领制高点。”
程志骏突然举手。这个总是沉默的无线电操作员摊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血狼帮近期的通讯频段:“他们每晚十点换岗,有五分钟空档。”
李虎掰断了手里的铅笔:“太冒险了!要是——”
“俘虏里有七个孩子。”林霜突然说。她的匕首尖钉在桌面上,微微震颤,“最小的八岁。”
一阵沉默。雨声忽然变大,屋顶某处漏下的水线滴在图纸上,把“弹药库”三个字晕染成模糊的蓝斑。
罗铮看向宁珩:“你得留下坐镇。”
宁珩苦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手枪:“我这个伤员也就配看家了。”
“赵北也留下。”罗铮没理会独眼男人的怒视,“基地需要能打的坐镇。”
许峰突然从背包里掏出几个自制引爆器:“我改进了遥控范围,现在有三百米。”
秦凯和江映雪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这对狙击搭档向来用眼神交流,据说能在千米外默契配合。
“医疗队呢?”迟霆问。
宁珩的笔尖在地图上戳出个小洞:“周雨桐必须留守。带王医生去,他上过战场。”
谢长宁突然把那串易拉罐放在地图上:“血狼帮在走廊挂了铃铛。”他从兜里掏出几个橡胶垫,“用这个裹住鞋底。”
计划在雨声中逐渐成形。李虎负责带人在撤退路线上设伏;程志骏会干扰敌方通讯;许峰的引爆器将制造至少三次分散注意力的爆炸。
当时针指向十点时,宁珩用红铅笔在工厂平面图上画了个叉。
“明早行动。”他折断铅笔,“有任何异议现在提。”
林霜拔出匕首,刀尖上粘着一片薄如蝉翼的木屑:“抓到血狼帮老大,留给我。”
没人反对。
散会后,宁珩独自站在雨檐下抽烟。
劣质烟草呛得他咳嗽,左肩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林霜无声地出现在他身旁,递来一个铁质酒壶。
“你从哪搞到的汽油?”宁珩啜了一口,喉咙立刻烧起来。
“跟钢铁兄弟会换的。”林霜的侧脸在闪电中忽明忽暗,“用你送我的那把匕首。”
宁珩想起那把精心打磨的猎刀,刀柄上刻着他们的名字。他想说什么,却被远处突然响起的雷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