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成一咬牙,暴怒道:“汉王的命令,我敢不听?汉王弄死咱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怎么,之前跟云弈去了一趟青州,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现在形势十万火急,必须除掉云弈!”
赵芳卓摇摇头,说道:“杀了云弈?爹,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喝多了?”赵文成猛地拍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我看你是没睡醒吧!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混小子?
你难道忘了,他之前怎么欺负你的?现在云弈是女帝的刀!刀出鞘,必见血!
要是女帝知晓一切,咱们全家都得杀头。”
赵芳卓抿唇不语。
赵文成盯着她,忽然放缓语气:“芳卓,爹有一计,可保赵家。”
“什么计?”
“现在只有你能去接近云弈。”赵文成缓缓道,“你用美人计,让他……永远闭嘴。”
赵芳卓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爹,您让我去杀云弈?”
“云弈对你没防备,你神出鬼没地接近他,谁知道?”
赵芳卓冷笑:“您觉得,云弈会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女帝?”
“别人或许不会。”赵文成盯着她,“但你不同。云弈进京那天起,就对你有意思,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啊,你还在犹豫什么?
咱们赵家现在生存在汉王和女帝的夹缝里,不可坐以待毙啊。”
赵芳卓指尖微颤,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她的脑子里,满满都是在青州遇北莽刺杀的那些画面。
那时赵芳卓中了致命毒伤,云弈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去救她。
人心是肉长的啊,云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现在却要去害他?
那我的良心岂不是被狗吃了?
“爹,此事我做不到。”赵芳卓别过脸,声音微哑。
赵文成脸色骤沉:“你可知,若云弈查到赵家头上,会是什么后果?
满门抄斩!九族流放!”赵文成厉声道,“我,你娘、你哥、你外祖一家,全得死!”
赵芳卓浑身一颤,眼中泛起水光。
“芳卓。”赵文成忽然放缓语气,伸手按住她的肩,“爹不是逼你,是赵家……已无路可走。”
赵芳卓闭了闭眼,泪水滑落。
“只要你接近云弈,让云弈放松警惕,找时机下手,此事就能成!”
赵芳卓猛地挣开赵文成的手,声音发抖:“爹,我真的下不去手,您要是让我去求求情,我可以去……”
“够了!”赵文成粗暴地打断赵芳卓的话头,冷笑道:“你以为赵家这些年干干净净?你以为你锦衣玉食的钱,都是清白来的?
还不是靠汉王提拔,赵家才在江南名震一方!
现在汉王有难,咱们跟汉王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能帮汉王。
芳卓,你是赵家的女儿,赵家生你养你,如今家族存亡之际,你难道要袖手旁观?”
赵芳卓死死咬唇,泪水无声滚落。
良久,她终于哑声道:“好。”
赵文成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这才是我赵文成的女儿。”
赵芳卓猛地推开赵文成,抹了抹眼泪,转身冲出书房。
赵芳卓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院子,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忽然感到呼吸困难,索性跪在门槛上,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一开始,她觉得不会和云弈有什么牵扯,但是青州一行,赵芳卓却发现自己对云弈暗生情愫。
直至今晚,赵芳卓才清楚自己真的对云弈动了情……
次日,戌时三刻,紫宸殿后阁。
云弈静步来到女帝寝宫。
女帝披一件素白常服,长发松散地挽在肩侧。她指尖轻叩案几,眸光冷冽如霜。
“查清楚了?”
云弈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本密册:“陛下,户部亏空银两,皆藏于江南赵家。”
女帝接过,翻开扫视,脸色骤沉。
密册上详细记录:徐州军饷十五万两,岭南赈灾银十万两,盐税截留二十万两……
合计四十五万两,全数转入赵家私库。
女帝猛地合上册子,眼中杀意迸现:“汉王好大的胆子!”
女帝怒火冲心,豁然起身,袖中滑出一柄短刃,寒光凛冽:“传旨!即刻派禁军围了汉王府!”
“陛下,不可!”
云弈一步上前,声音沉冷:“汉王在徐州养私兵五万,且在京城还有千牛卫、骁骑营皆听其调遣,若此时动兵,必致内乱!”
女帝冷眸扫来:“难道还要继续放任他屯兵谋反?”
“陛下,此事急不得,现在杀他,名不正言不顺,会引起天下大乱。
况且,就算你今天杀了汉王,其麾下无数汉王党羽,必定扰乱朝纲。”
话音一落,云弈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铺展案上——正是改良后的雪花盐与水晶糖制法。
“汉王垄断盐糖之利多年,其财源大半在此。”云弈指尖点在图样上,“若官营铺开,数量和价格都压他三成,其商路必断!”
女帝眸光微动:“云弈,你这话有点儿夸张了吧?这些盐糖之利,能撼动汉王?”
“陛下,溪流虽小,可以汇江海啊。盐糖是生活必须品,只要推广开了,必定能打破汉王的垄断。”
云弈娓娓道来:“赵家虽藏银四十五万两,但汉王近年养兵耗银甚巨,如今现银不足,若断其盐糖之利,汉王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烛火摇曳,映出女帝深邃的眉眼。
良久,她缓缓坐下,指尖轻敲案几:“你的意思是,是先断其财,再动其兵?”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云弈沉声道,“臣可择日启程,三日内秘密收回赵家赃银。
同时,墨玉负责格物院日夜赶制雪花盐、水晶糖,十日之内,必能铺满各州!”
女帝忽然轻笑:“这个法子妙啊,汉王若发现藏在江南的银子没了,盐糖的商路也断了……”
“必自乱阵脚。”云弈语气笃定,“到时候,陛下再以谋逆之罪拿人,名正言顺。”
女帝嘴角微挑,抬眸看他:“云弈,你这招恶毒啊。”
云弈嘿嘿一笑:“为陛下,臣甘做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