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真是活色生香。第一眼就令我被吓到,急急缩回头平韵呼吸:这帮人真是无耻淫徒,在搞什么?
但也忍不住再探头,这次看得惊目瞠舌,眼睛都不能再眨一下。
大厅中央,有两个穿着性感内衣的女子,俱身形奇佳,分寸恰到好处。腰腹有力、三围惹火,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现在赤足,全身攀附着黑色的钢管,正在大舞特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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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部位均被金色或银色的亮片突出,舞姿极尽风流态度,媚眼如丝带着邪魅诱惑。
艳舞谁没看过?但那都是网上视频,真人秀多少有些收敛。不像此情此景,招招火辣,惹人气血上涌。
我一个女人尚看得脸红面酣,更何况那些被撩拨的。有的人,已明显地双目瞠直,按捺不住了。
有不少人我刚曾有一面之缘,看上去道貌岸然。那偶然一瞥里,竟让我生出错觉:前来第二个聚会捧场的,都是些温良淳朴的普通生意人。
但我一定是被他们普通的外表所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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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有人长声说道,“南老板,你倒是放句话啊!光让大伙看着有什么意思?!”
我竖起耳朵,果然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只不过此刻他语气里蒙上了阴寒和冷酷,“急什么?!我待客从不让人扫兴!”
循声找到发言的人,看见他正沉静地坐在角落里,叼着一支雪茄,侧面向我。大厅旁门立时出现了几个女子。俱是和艳舞女郎同样的装束,眉眼灵气妩媚。
“请自便。”他沉声说着,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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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另一侧不起眼的位置,忽然响起与众不同的语气,那里似乎没有盲从的急切,只有淡定的冷静,“南老板真是破费,不过天下总没有免费的午餐。您,是对我们有所求,还是另有所图?”
他闻言将目光转向那人。我也好奇地探出头,看看言者何人。那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着休闲,戴副宽边眼睛,看着气质儒雅斯文。
南正安笑得淡定从容,“不图,也不求。我从美国回来,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生意上难得大家帮扶,怎么,聊表谢意,有何不可?”
那男人隐了疑惑,大笑着变了语气,“那倒是,你南老板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
走过来,近他身旁,声音依然洪亮,“我真没想到,神六的项目竟能与我们这样的人有关。巨丰的生意范围宽广,包罗万象,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南正安语气沉稳,与他相视而立,似要进行一番长谈,“大家联手,自然做得顺畅。”
“嗯,您的确是这么想!”那男人突然脸上现出厉色,“可你弟弟南志林,就抢我生意!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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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因一句话变得剑拔弩张,角落里有两个人似乎是那男人手下,我视野高阔,正看到两人此刻因场面紧张神色突变,全都严阵以待,远远地瞪视南正安,手不自觉地抚上腰侧。
火并?!第一念闪过,诡谲气氛中,危险深不可测。我缩回头定神,贴墙倚立,心跳狂烈加速。枪战片看多了,多少对类似的举动有些敏感,尤其是硝烟气味浓重的场合。
淡定的语气依旧响起,引我再刻意观看。那被质问的男人气度平和,神色间纹丝不乱。我转念一想:也是,这是他家,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他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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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言,语气中带着威严的安抚,“哦?什么事?我不知情。”
那男人也甚是老辣,针锋相对的气氛中,频频发难却一脸笃定,朗声道,“我们不象巨丰,动不动就是好几百万的大生意!我的弟兄们做这行轻车熟路惯了,还请南老板手下留情,把这些不起眼的小生意留给我们!给条活路!”
“这么严重?!”他轻挑浓眉。“什么生意?”
“我们从厦门进陆的一批走私货,有二百辆哈利和贝奥的摩托。南志林找人,不打招呼就扣下了!”那人脸色愈发阴沉,“知道南老板行事磊落,也是个讲理的人。所以今天特意来讨个说法!货,什么时候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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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引得旁人纷纷关注。气氛忽然变得冰冷冻结,有人的笑容也变得僵硬。
摩托车整车进口,是指完整的车辆经过正规海关入境的货品,而并非国内组装而成。
顶级及占据大部分国际市场的摩托车制造商,属于意大利。但哈利-戴维逊hARLEY dAVIdSoN,美国巡航车之父,经典太子车型,标志着美国精神,贝奥,bUELL出自其姐妹厂家,风格依然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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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样的生意,也的确是铤而走险。
2006年4月,哈利中国内地首家授权经销商在北京开业,但对喜欢玩车的摩托发烧友而言,其不菲的价格令人望而却步。故而走私的生意反而更为火爆。在生意场上,时间就是金钱,一个环节受制,流动资金匮乏会导致全局崩溃。
怪不得这人不顾场合,这种地方还敢单身兴师问罪。
须臾之后,那气定神闲的人就思虑妥当,神情不怒而威,语气柔和,但是人人都能听出,那妥协中含了强硬,“这事?志林这小子!”
又晒笑道,“杜成向,你错怪了志林。他知道我喜欢这玩意,也许是图个好玩,想挑一辆送我。我这弟弟,你有所不知,完全是小孩子性情。”
正色,一脸严肃,“不过终归冒犯了大家的生意,我替他陪个不是。如果给你们造成了损失,我替他补。”
真是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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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均能听出话中戏语,想给个台阶下的意味。杜的语气和神色均放缓,“既然这样,货到,南老板要多少,我立马奉上!”
“好!谢了!”
风波偃旗息鼓,双方俱心满意足,握手言欢。
南正安眉宇重舒,立散双眼阴霾。而他对面的杜成向,也一展怒眉,心绪变得轻松。
他逡巡间不经意地四顾,忽然目光上升,瞟向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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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栏杆后躲闪不及,一瞬间目光与他对接,心跳欲出。
捋捋裙摆,蹑脚疯狂上楼,健步如飞,唯恐身后有鬼上身,被鬼捉到。心口间百般惊叫,及至奔回房间,踢掉拖鞋,跳上床盖上薄被。
他看到我了,还是没有看到?
睁大眼直视天花板,胸脯因受突然惊吓,不住剧烈起伏。
他是天使,亦是恶魔。
在我想象中或在我面前,他柔情四射,温情如水,将我满腹欲拒还迎的心事全都看透了去,知我内心深处,还依然爱他怜他、疼他恋他,于是放过我,不再言语间苦苦相逼;但他又是现实中的恶魔,行事阴险、步步如棋。
他,既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却又不是。这样的他,从前不为我知,让我的心里既怕又惶恐。对他的陌生感到无助,却又怀念他在山上、那寂寞孤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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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间,外门轻声被推开,有淡淡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我吓得本能地闭上眼,也知道——来者一定是他。
他进来,在门口侍立几秒,之后轻轻挪步走到我床头。我闭上眼装睡,却能听见窸窣脱衣的声音。不敢睁眼,但明显感到一会儿,男性的气味下压,沉在我的脸上。
是他的气息和味道,淡淡的烟草味,却不含任何热烈的欲望,他轻柔地,在我冰凉的脸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他喃喃的语气传来,却紧挨在我身旁坐下,手指轻轻撩动我枕边的发,轻微的触觉让我全身的细胞极为敏感,他带着颤抖、小心翼翼的语气,在我脸上轻语,“你,也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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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极力想装睡,不敢睁眼,不知如何面对他的脸、他的眼睛。其实身子在颤抖,靠着床的支撑,才没有不自主地抖得厉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不知道他是否一直在注视我,只感到不久后,他的指轻轻地、置上我紧抿的唇,指肚在那里流连抚触。
语气带着怜惜的温暖,在我的鼻前湮开,“睡吧,你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