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
我孤单地躺着,想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痛,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嘴唇好干,我好渴。可是陌生的这里,我不知道水在何处。
我扭头打量四周,房间布置得温馨舒适,有奢华的家居及床上用品。卧室里贴着真丝壁布,马尾编制的床头,吹制时掺入金粉的威尼斯水晶灯具,百年榆木树瘤装饰柱,整张马驹皮手工缝制的茶几,以及用金箔、银箔、丝、锦缎、桃花芯木等装饰的墙体。
我想起来了,这是传说中,绝无仅有的G院六号。
*
我全身赤裸,现在依然一丝不挂。柔软的丝绵被褥边角处用银线刺绣,令肌肤触感舒适温暖,我裹紧身上的被子,将自己用一片雪白银色掩埋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照得室内灿烂一片。但我心头掠过一丝暗暗的寒意。我终究是没有把持好自己,终究是和他——
*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他拿着一托盘的东西进来。
此刻他衣冠楚楚,穿着白色丝质睡衣,高大匀称的身形只显出让人不敢直视的俊美。而我丝毫不敢正视,昨晚的事乱七八糟。
我下意识地用被子的手抚上腹部,那里,有我的孩子。他当然知道,所以昨晚并不暴虐,但是,他依然放纵了自己的欲望,随心所欲地要我。
“想喝水?”他一语道出我的需要,并将一大杯水递给我。
我坐起身,伸出一只白嫩的胳膊出去,紧了紧胸前的被子,才拿起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痛快。还他杯子,他看我的眼神依然扑朔迷离。我头一动,长卷发垂上我的肩脖,他的视线转移过去,盯着那敏感的部位看。
我突然脸红。
羞涩?
天哪,我现在是明显的婚外情,但居然我对婚姻没有一丝的愧疚和歉意,我居然还为此害羞?是什么让我连基本的羞耻之心都没有了?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我似乎听到老夫子摇头叹息。
*
但我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猛然间掀去了我的被子,我本能地护住身子,他却只邪邪地一笑,“我哪都看过,还有必要吗?”
“你无耻!”我狠狠地骂。
“别骂了,打是亲骂是爱……”
他一点都不生气,又凑近我,“昨晚,真是妙不可言。尤其是你叫我名字的那刻,真是摄人魂魄。”
“我真没想到这种事会这么爽!看来,我因为等待,失去了很多男人应得的快乐,以后,你要好好补偿我。”
我没有理会他狡黠的笑,此刻被难言的疲惫和失落笼罩。
我还是出轨了,我还是将最后的底线崩溃了。
我该如何面对天龙,我该如何再面对那实际上正危雨飘摇的家庭?
*
“真的这么累?还不想起来吗?”
他明明心知肚明,却带着若无其事的淡淡笑意。索性坐上床,靠着靠枕,依在我身边。身体的温暖和热度暗暗袭来,他似是受到默许的鼓励,清澈的双眼和热烈的鼻息逐渐下压,逼近我的脸庞来。清新的气息和淡淡的香水味环绕着我的嗅觉,下巴轻轻厮磨我的鬓角,带着深深的留恋、亲密的不舍。
“我给你按按?”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但我深知他的秉性,经历昨晚,我不再相信他能保持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不碰我,不为我的身体动心。
我伸出手去,按住他在我被上游离、渐不安分的手,语气坚决。
完全表达此刻心里的真实意愿,从柔软的唇间吐出坚硬的两个字,“不要。”
*
他笑,被我这么决然拒绝,却没有生气,而是俯低身子,将我的头轻轻环在他的胳膊里,静静地拥住,不说话,呼吸平稳而又安宁。
“那我也再睡会儿。”他柔声说,真的又滑下靠枕,欲跟我同枕而眠。
我的目光掠过壁布上悬挂的古典大钟,忽然身子一激灵,被一个遗忘的事实惊出一声冷汗——
糟糕,天龙今天回来!
我手机昨晚又关机。他落地北京大概是10点吧,记忆中好像是。从机场到家,不过1个半小时。现在是8点,我却在这里,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在他怀里。
*
他对上我一脸突现的慌张,不解的神色,拧着眉,“怎么了?”
“天龙要下飞机。他马上要回来。”
我语无伦次,却小心翼翼地答。他忽然的严肃让我担心,生怕他又发狂发怒。
几乎是须臾之间,他忽然扭转身,纵身下地。
我看不见他脸上表情,只见他去拉开带有异域风情、鎏金叶片花朵装饰的衣柜门,指着里面的衣服,带着若无其事的语气问我,“穿哪件?”
这里,依然为我准备了衣服。姹紫嫣红的一柜子,喻示着一个女人的万种风情。
他背对我,沉默着,堂堂举止却明摆着,要我自己下地去取。
我全身赤裸,怎肯钻出被子?
而且,我本意是要穿自己昨天的衣服。他不说话,我也知道他是故意为之。我们就这么僵持着。
“你,能不能出去?”
良久,我才轻声地说出一句。
“为什么?”
他依旧背对我,立即回应,语气让我听出了几分不安的森冷,“你已经不止是他的女人。”
咬牙切齿的语气,将‘不止是’刻意强调。
*
我无言,做了亏心事的沉重感让我倍感压力。在道德的底线崩溃之后,是深深的追悔和失落,现在又面对这个男人的冷语,更是难以承受。
他回视,看到我黯然神伤的表情,转身走到我床侧,上床,再轻轻笼住我,鼻息在我发际上呵出细密的热度。
“从现在起: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我惊恐地睁大眼看着他,他的脸孔和气息,我一点都不再陌生。
男女之间的肉体亲密,已代表了一种灵魂的信任与交付。我是因为爱情才会与他肌肤相亲,并不是因为任何别的理由。
我忘了:经过昨晚,他有权利这么做的。
如果不爱他,我为什么会跟他做那种事?如果做了,就证明我也爱他?
他被我爱了,也就有权利这么要求我。
*
“我做不到。”
我嗫嚅地小声说,带着胆怯和不自信的渺小感,丝毫不敢正视他渐生怒意的眼眸。
“是因为它?”
他手轻轻透过被子,抚上我的小腹,在那里流连不已,“我怎么都无法做到去相信——你是真的爱白天龙,甚至愿意跟他生孩子。”
我无语。我曾经全心全意地想成为一个好女人,一个好母亲。
回归了传统,自律、自我约束符合社会道德规范,忘记了野性的欲望、不现实的期望,去成为一个我想象中的完美女人。
*
“本来,我可以因你而接受这小家伙的,”
他眼睛盯着我的小腹,犀利又凌厉的目光让我心生寒意,也眼睁睁看着他语气变冷,“冰然,不要逼我。事情到这步,再让我放弃你,已经永远不可能。”
“没有哪个男人尝到女人和爱情的甜美滋味,还会舍得再放下。我曾经为你做过,象个苦行僧。但那是从前,现在再不会了。”
被他的冷意惊醒,我坐起身,紧紧被子,却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详细向我解释这些话的意思。只是愣怔着眼,看他。
*
他沉默地看着我,目光有着刻意压抑的平静。
他看了我几秒,眼底情意深不可测。扶过我的头,非常温柔地吻了我的额头一下,温暖的气息掠过我微闭的眼睛,在那里不舍地停留。而后我睁眼,看见他象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暗暗点了点头。
他转身从托盘上拿过来一粒药。凑到我面前,放在我的唇前。
“这药副作用非常小,吃了它,不会疼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要!——”
我本能地打掉他的手,惊栗地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