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普丽尔拉着江和玉向贫民窟边缘狂奔,他回头远远看到数架星舰悬停在这片区域上空,舱门一个个打开,绳索吊着不透光的金属笼缓缓垂了下来。
不知情的雌虫们还以为是管理部门又来撤离他们了,纷纷高兴的张望着,有虫隐隐中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这么些虫,根本用不到这么多的大型星舰。
贫民窟边缘的烂尾楼里是打通的,这里住了一群没有亲虫庇护的虫崽们,他们中有的独自流落到这个星球上,有的亲虫没能熬过这场寒冬。
有的虫崽因为雌父撤离而住进了这里,崽崽们还在懵懵懂懂的等雌父回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临走前许诺会回来接自己的雌父已经被关进了交易所,他们的详细信息被挂在了线上网页,进行公开售卖。
那个送走了虫崽,可自己没能撤走的断腿雌虫也住在这,这里还住着其他处境类似的雌虫们。
埃普丽尔一边冲进这里大喊,一边推搡叫醒早早睡着的虫崽们,“崽崽们,快起床!跑!往垃圾山那边跑!”
天气寒冷,虫崽们都挤在一起睡大通铺,他们陆陆续续的爬起来,揉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埃普丽尔经常送吃的给他们,崽崽们认识他,都很听他的话。
他们一个个摸索着穿好鞋,拼命的向外面跑,小的找不到方向,大的就扯着小的往外飞奔。
住在这里的雌虫们也跟着警惕起来,一边叫醒还在睡的虫崽,一边不忘拿一些口粮塞到他们兜里。
埃普丽尔焦急的嘱咐着,“崽崽们,就像以前玩捉迷藏那样,知道吗?”
“千万不要跑出来,不要出声,直到我们去找,好不好?”
虫崽们乖乖的应他。
“崽崽们,不要害怕,不要喊叫,一定要藏好!”
等最后一个崽崽跑出去,雌虫们确认了一遍也很快跑了出去。
金属笼都打开了,各种异兽在贫民窟里四处乱撞,一栋栋破房子被撞倒,有的虫压在废墟里无法动弹,有的虫来不及逃跑,被一脚踩碎,有的被三四只异兽拉扯四肢,很快就变得支离破碎。
埃普丽尔根本不敢停,用力拉扯着江和玉跟在虫崽们身后。
崽崽们跑得慢,摔倒了来不及哭,还要赶紧爬起来继续跑,雌虫们轮番把落后的虫崽们抱到怀里。
贫民窟附近就有垃圾山,但他们必须要跑进深处躲藏才有可能活下来,那里地形更复杂,躲起来更隐蔽。
贫民窟最近的垃圾山上响起一阵喇叭声,埃普丽尔远远看见,那是一楼救过的那个年老雌虫。
谁都不知道,年迈的他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的,过去哄虫崽的小喇叭被他开到最大,他在山顶还在挥舞棍棒,不断敲击着脚下的垃圾山,异兽群有大半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年长雌虫为他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虫崽们各自找到了经常躲藏的角落,大家熟练的散开了,雌虫们也跟着藏了起来。
埃普丽尔再向山头看去,那里只剩下了一个沾着血和碎肉的小喇叭。
埃普丽尔拉着江和玉跑到以前挖金盏花刨出的通道,里面很窄,要匍匐前进,埃普丽尔刚要让江和玉进去,没想到江和玉先他一步将他推了进去。
他们一前一后的爬到深处,江和玉的脸彻底红起来了,额头开始滚烫,吐出来的气息灼热可怕。
埃普丽尔侧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用脸去贴他的侧脸,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只能用气音念叨着,“和玉,你这是怎么了,和玉,别吓我…”
江和玉抬起炙热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莫怕。”
地面开始震动,异兽的咆哮声越发清晰,血腥味越来越重,它们来了。
有虫崽还太小,被吓到就哇哇的哭出声,还有的虫崽躲得不够好,一下子就被叼出去了。
听着虫崽的哭嚎声和异兽的咀嚼声,埃普丽尔坐立难安,他松开了江和玉,“和玉,我出去看看。”
他想把江和玉放下,江和玉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我去。”
埃普丽尔急得不行,“和玉,你病了,不能出去,你就藏在这好吗?”
江和玉摇了摇头,把他堵在自己身后,一边向外爬,一边小心摸索这个通道内部,撬下来几块金属板捏在手里,他挪到洞口,小心观察外面的情况,埃普丽尔跟了过来。
有异兽在啃食虫崽的尸体,旁边还有飞着的什么东西,江和玉没见过。
他们不敢说话,江和玉指了指异兽,又指了指飞的东西,埃普丽尔先指了指直播飞行虫,做了个抹脖的动作,表示那个要先打下来。
江和玉掷出金属板,因为发热,他的头脑昏沉不清,失了些准头,三个飞行虫他丢了五块才全打下来,飞行虫冒着黑烟坠落在地面。
此刻的赌局里,大批评论在抱怨画面黑了几块,更多的直播飞行虫被紧急调往这里。
江和玉在洞口发现了两根金属棍,他把棍子抓在手里,缓慢轻巧的从背后接近正在进食的异兽,那异兽嗅觉灵敏,很快发现了他,刚要嘶吼出声就被一个金属片扎烂了一只眼睛。
埃普丽尔也跟着跑了出来,他绕了一圈去找虫崽,把被叼出来的崽崽放进更隐蔽的地方,给受伤虫崽包扎后叫他们赶快藏好。
异兽爪子没有章法的一阵乱挥,江和玉用金属管扎到他脊骨上,可惜力气还小,否则能让这头异兽直接瘫痪在地。
异兽吃痛挣扎,江和玉借力一踏,高高跃起,借着重力的作用,用另一根金属管比较尖锐的部分插进异兽的嘴里,异兽抓挠咽喉,身躯轰然倒塌,江和玉甩了甩脑袋,摸到它心脏的位置,给了他最后一击。
江和玉粗喘着要去找埃普丽尔,没想到这异兽还能动,他的后肩被狠狠抓了一道,江和玉拔出金属管再次插进去,把异兽的心脏彻底搅烂了。
埃普丽尔惊呼一声,拽着江和玉回到了通道深处,他把江和玉的后肩裹好,擦去他额头的冷汗,紧贴着他的侧脸,小声重复道:“和玉,对不起,不该让你出去的…”
“和玉,我是不是很坏?”
“何出此言…”
“我放任你去救陌生虫崽,你还因此受伤了…”
“无妨。”
“和玉,都是我不好,以前,我怀过好几个蛋,我的阿尔本来应该有弟弟的,那孩子已经成型了,我挨打的时候,蛋在我的肚子里,被打碎了。”
“我的崽崽也很想活下来,蛋壳那么硬,扎在我肚子里疼的想死,可是我没保护好他,他如果能活下来,应该长得比你还大了。”
“后来怀的蛋,没法成型,慢慢的,我就怀不上了。”
“我可能是病了,我见不得崽崽吃苦遭罪,我总想起我的那些孩子们,他们死掉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有…”
“对不起啊和玉,这不是你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