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线虫在乱葬岗界碑前碎成齑粉,陈默攥着三寸金钉的手掌渗出银灰色血珠。子时的月光给坟茔镀上惨白轮廓,他分明记得这片山岗十年前已改建为果园,此刻却矗立着密密麻麻的民国样式墓碑,每块碑顶都摆着盏熄灭的引魂灯。
\"丁亥年六月初七卒...\"
陈默擦去最近墓碑的苔藓,死亡日期与老宅灵牌完全吻合。碑文突然渗出黑血,他后退时踩碎了半截腿骨,腐殖质下竟露出整具蜡化尸体——那具尸体的左臂赫然带着七煞锁魂咒烙印。
地底传来窸窣声,陈默将金钉刺入泥土的刹那,整片坟场突然塌陷。他坠入墓道时抓住根冰凉铁链,抬头看见岩壁上凿刻着镇墓文:\"擅入者承七代之祸,永镇酆都孽镜台。\"
墨斗突然剧烈震动,陈默顺着罗盘指引爬进主墓室。青砖墙缝渗出尸蜡,在墙角凝结成七个跪拜的人形。当他举起手电筒,光束竟被正中的青铜棺椁全部吞噬,棺盖表面浮凸的饕餮纹正在咀嚼月光。
\"咔哒——\"
金钉自动飞入棺椁侧面的凹槽,陈默听到齿轮转动的声响。墓顶星图突然开始旋转,二十八宿的方位涌出粘稠黑雾。他惊恐地发现那些跪拜的尸蜡人偶正在融化,重新塑形成自己的模样。
棺盖轰然开启的瞬间,整座墓室弥漫起百年陈尸的恶臭。陈默强忍晕眩看向棺内,陪葬的玉印却被具无头尸体紧握在手。那尸体穿着藏青长衫,领口绣着\"吴\"字,腐烂的右手食指套着枚青铜钥匙环。
\"原来管家才是守墓人...\"
陈默伸手取印时,无头尸突然坐起。腹腔传出吴管家的狞笑:\"少爷不该来惊扰老爷长眠!\"腐尸胸腔钻出成团黑发,发丝间夹杂着铜镜碎片刺向他的咽喉。
墨斗迸发的金光暂时逼退黑发,陈默趁机扯下尸体指间的钥匙环。当银灰色血液滴入锁孔,墓室东南角的暗门轰然洞开,露出后面血河环绕的祭坛。七盏青铜灯台悬浮空中,火光映出墙上斑驳的壁画——正是老宅地窖七口古井的构造图。
祭坛中央的玉印突然升起血雾,陈默耳畔响起万千怨魂的恸哭。他看见壁画活了过来:七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将活人推入古井,井水瞬间沸腾成血。当第七具尸体沉底时,井口浮现出自己前世被绞死的画面。
\"陈氏第七子,纳命来!\"
吴管家的腐尸从血河爬出,头颅竟变成钟九黎的蜡化面容。陈默将玉印砸向壁画中的主井,整座墓室突然地动山摇。血河倒灌进壁画里的古井,那些被困的怨魂顺着水流缠上他的左臂,将七煞锁魂咒的烙印染成深黑。
陈默抱着玉印逃出墓穴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怀中的镇物突然变得滚烫,玉印底部的\"酆都通宝\"篆文渗出血珠。他跌坐在老宅门前的石狮旁,发现原本残缺的狮耳处,赫然露出个与玉印严丝合缝的凹槽。
\"默少爷终于集齐信物了。\"
吴管家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廊下,手中鎏金烛台燃着青色火焰。陈默惊觉老宅在晨曦中依旧保持着民国样貌,屋檐下悬挂的七盏白灯笼正在滴落血泪。
玉印自动嵌入石狮耳蜗的瞬间,地面裂开七道沟壑。陈默看到古井中的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棺盖表面浮现出老宅的全息影像——每个房间都对应着酆都地狱的某一层。东厢房的铜镜碎片突然从地缝射出,在他面前拼凑成完整的孽镜台。
\"照一照前世的罪孽吧。\"
吴管家吹熄烛火,整座宅院陷入绝对黑暗。陈默在镜中看到七个自己正在遭受不同酷刑:被铁树穿胸、在冰山哀嚎、遭石磨碾碎...当最后一道刑罚结束,镜面浮现出曾祖父陈砚秋的遗书:
\"凡我陈氏子孙,须在第七个满月夜携信物重启祭祀,否则七代血亲皆成镇墓兽。\"
怀表突然发出尖啸,陈默发现日期竟倒退回打开老宅的那天。玉印上的血珠滴落,在青砖地面蚀刻出倒计时符咒——距离第七个满月,还剩六天六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