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槐安推开仙堂铜门时,三百盏长明灯突然爆燃。火舌舔舐着神龛内泥塑的五官,那些用朱砂点睛的保家仙像开始融化,烛泪混着脑浆状的粘稠物,在地面画出《渡魂契》的残章。
农历七月十五,子时三刻。楚槐安攥着爷爷临终塞给他的青铜钥匙,站在保家仙堂的雕花影壁前。钥匙齿纹渗出的尸油在掌心凝成符咒,月光下竟与影壁上斑驳的《五仙献牲图》分毫不差。
\"楚家小子...接香......\"
阴风卷着纸灰扑在脸上,楚槐安后颈的肉符咒突然发烫。他踉跄着撞开褪色的朱漆门,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混着指甲刮擦神龛的动静。供桌上的三足铜炉正在渗血,混着香灰在地面凝成七道旋涡,每道漩涡中心都浮着颗带牙印的乳牙。
\"叮——\"
房梁悬着的引魂铃突然炸裂。楚槐安俯身躲避飞溅的铜片,却见那些碎片深深嵌入青砖,拼出光绪年间的日期:癸卯年七月半。这正是族谱记载中,曾祖母带着十二个婴孩离奇失踪的日子!
供桌下的暗格突然弹开。楚槐安举着应急灯照去,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块灵牌——每块牌位都嵌着半颗颅骨,天灵盖上用银钉刻着楚氏族人的生辰。最中央那块灵牌的裂缝里,正缓缓渗出混着蛆虫的尸蜡。
爷爷的声音在耳后炸响。楚槐安猛然回头,应急灯扫见神龛背后的《五仙图》正在异变——狐仙的尾巴裂成九条带倒刺的触须、黄仙的眼珠爆出蛆虫、白仙的尖刺上串着婴尸、柳仙的蛇躯裹着风干的脐带、灰仙的鼠嘴正咀嚼半截人指!
青铜钥匙突然发烫脱手。楚槐安眼看着它飞向中央神龛,插入那个布满抓痕的锁孔。当龛门开启的瞬间,三百具剜去五官的干尸同时转头,空洞的眼窝里钻出带倒刺的槐树枝,枝头缀满用胎盘包裹的青铜铃!
干尸群的喉咙发出风箱般的抽气声。楚槐安撞翻供桌后退,铜炉中燃烧的犀角香突然爆出青焰。火光中,那些槐树枝上的胎盘纷纷炸裂,三百个浑身长满尸斑的婴灵爬出,脐带在地面织成《渡魂契》的完整篇章。
\"癸卯年...血债......\"
为首的干尸突然暴起,槐树枝刺穿楚槐安的左肩。剧痛中他看清干尸的装束——那件绣满符咒的殓衣,正是曾祖母下葬时穿的寿衣!更骇人的是干尸的腹腔,里面塞满腐烂的鼠尸,每只老鼠的天灵盖都刻着楚家男丁的名字!
神龛底部突然塌陷。楚槐安坠入地窖,应急灯照亮壁上三百幅壁画:光绪年间的曾祖母跪在法坛前,萨满用烧红的银签在她后颈刻符;十二个婴儿被活埋进神龛底座,他们的啼哭声凝成青铜铃的芯锤;每代楚家子嗣成年前夜,都要在尸龛前剜下块血肉......
\"看够了吗?\"
冰凉的手掌突然搭上肩头。楚槐安转身对上个穿清宫装的腐尸,她的十指长着槐树根,发髻间插着十二枚刻满咒文的银签。当腐尸揭开面纱时,楚槐安的瞳孔几乎炸裂——这分明是族谱画像中,那个本该死去百余年的曾祖母楚孟氏!
腐尸的根须刺入楚槐安后颈。他感觉有冰冷的东西顺着脊椎游走,皮下的肉符咒正在重组。当第一滴尸油从符咒渗出时,地窖顶部突然塌陷,三百具渡魂尸如雨坠落,槐树枝在空中织成囚笼。
\"寅时三刻...开渡......\"
楚孟氏的声带如同树皮摩擦。楚槐安被根须拖向中央神龛,看见龛底沉着具青铜棺——棺面用三百婴灵的头骨拼出楚氏族徽,棺缝中伸出的脐带正缠住他的四肢。当棺盖移开的刹那,楚槐安惊觉棺内躺着的,竟是浑身长满尸斑的自己!
青铜棺内的腐尸突然睁眼。楚槐安挣扎着咬破舌尖,混着犀角粉的血雾喷在渡魂契上。契约文字突然暴起,化作三百条带倒刺的铁链缠住楚孟氏。趁此间隙,楚槐安撞破地窖侧壁,跌入隐藏的殉葬坑。
坑底堆满风干的胎盘,每个胎盘都连着截脐带。当他的血溅到脐带时,整座殉葬坑突然亮起磷火,火光中浮现楚家历代\"渡魂仪式\"的场景:
父亲在神龛前剜下他胎发的画面、祖父将叔父活封进墙基的惨状、曾祖父用烧红的银签在婴儿后背刻符......最骇人的是坑底那具水晶棺,棺内封存着十二具呈跪拜状的婴尸,他们的天灵盖全被银签贯穿!
水晶棺突然爆裂。婴尸的眼窝钻出带符咒的槐根,在空中凝成巨型渡魂幡。楚槐安的后颈符咒突然撕裂,皮肉翻卷处伸出十二条脐带,与婴尸的槐根纠缠成《转生阵》。
\"楚家血脉...该续契了......\"
楚孟氏的腐躯从阵眼浮现。她的宫装下摆展开成血幕,幕布上放映着楚槐安尚未经历的酷刑:被剜去双目填入青铜铃、活抽脊骨制成幡杆、将心脏炼成渡魂香的芯料......
当第一根银签刺入锁骨时,殉葬坑突然地动山摇。楚槐安趁机扯断脐带,混着符咒血的金箔从伤口喷出,在阵中燃起青白鬼火。渡魂幡上的婴灵突然反噬,尖叫着将楚孟氏拖入水晶棺残骸!
黎明时分,货郎在仙堂废墟发现昏迷的楚槐安。他的后颈符咒已化作青铜锁,锁眼渗出混着骨粉的尸蜡。当晨光照在残存的神龛上时,木纹中浮出楚孟氏最后的诅咒:
\"甲辰年冬至,十二渡魂使将携汝血肉归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