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天佑两人返回洪家村时,有关这把锄头的勘查工作也渐近尾声。
何法医通过分析伤口形状和痕迹特征,得出了初步结论,死者致命伤口与锄头背部形状基本吻合。
也就是说,这把锄头就是杀害张小小的凶器。
本以为还需要去向阳供销社调查取证,可没想到,洪大队长竟提供了个十分重要的线索。
自从张小小失踪后,他就没见过钟痞子用锄头了。
别人翻土,他耙地;别人开沟,他浇灌...
反正就是哪样工作不需要锄头,他做哪样。
看在这人跑了媳妇儿的份上,洪大队长也没在这种小事上跟人较真,反正都是一样算工分。
事实也像洪大队长说得那样,在钟痞子的家中并未发现锄头。
随着证据链条的补齐,公安也再次开启了对钟痞子的审讯。
钟痞子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向李天佑:
“公安同志,你可算回来啦!怎么说,打算放了我没?”
“这个先不急。”李天佑语气平静,“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张小小失踪那天,你是不是去‘蔡财爷’那儿赌了?”
钟痞子不答反问:“洪克强说的?”
“你管是谁说的,好好回答!”朱凯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钟痞子笑了笑:“是。”
“可‘蔡财爷’说你那天早早就输完回家了,根本没呆到隔天清晨。”李天佑嘴角缓缓勾起。
钟痞子眼珠子一转:“他记错了吧?”
“是他记错还是你在扯谎!”
朱凯又是一声大喝:“我们已经查明了,自两年前起,蔡茂祥开的赌局最晚只到凌晨1点,根本就没有持续到隔天的事儿。”
钟痞子额头冒汗:“赌...赌局散了后,我还跟人再玩了一会。”
就在这时,张大成推开了房门,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走了进来。
“这把锄头看着眼熟吗?”李天佑问道。
钟痞子看着锄头,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随即又摇了摇头:“没见过。”
张大成冷笑了一声:“已经有证人确认了这锄头就是你钟文涛家的,你还想继续隐瞒吗?”
这话一说出来,钟痞子反倒是松了口气:“公安同志,你在说笑吗?锄头长得不都一样,咋就是我家的。”
“你再好好想一想,这事儿当时在村里闹得还挺大的。”张大成指了指锄把上几道模糊的痕迹。
钟痞子脸色瞬间大变,他想起来了。
张小小跟他抱怨过,有人偷换了她的锄头。
他还劝张小小,外姓人在村子难免被排挤,忍忍就好了。
当时张小小拿给他看的那锄把上,可不就有三道深深的划痕嘛。
“想起来了吗?”张大成问道。
钟痞子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
李天佑语气和缓:“钟文涛,我很奇怪,你都已经娶了媳妇,再好好奋斗几年,不就媳妇孩子热炕头了吗?为什么非要搞成如今孤身一人的境地。”
钟痞子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有烟吗?”
李天佑几人心中一喜,肯提要求就好。
张大成立即从裤兜里摸出了盒北海牌香烟,递了一根给钟痞子。
火柴一划拉,烟雾徐徐升起。
钟痞子连吸了好几口后,盯着手里的烟轻蔑一笑:“不如大前门。”
张大成“哼哼”了几声,还是忍住了动拳头的想法。
钟痞子瞥了张大成一眼,用力将嘴里的烟喷了出来,语气惆怅:“谁不想媳妇孩子热炕头,可我就是时运不济。”
在钟痞子的供述中,他自己什么都好,就是差了点运气。
小的时候,一家人逃难来到了洪家村。
好不容易在洪家村安置下来,结果不等他成年,父母两人就因过度操劳累死了。
那时的他就发誓,他绝对不要像父母一样,为了地里那点儿收成,把自己给累死。
于是,钟痞子靠着父母留下来的一点点钱,开始在镇上倒卖起东西。
那几年,虽然他在村子里的风评不咋样,但生活上倒是挺滋润。
可没过多久,上面就开始禁止了私人买卖行为。
钟痞子还没来得及发展的事业,就此崩塌。
生意做不了,农活不想干,随着兜里的钱慢慢减少,脚下的道儿也就偏了。
钟文涛也开始变成钟痞子。
“娶了小小后,我也想着要不就先这样,赚着工分,养起家。”
钟痞子因沉浸回忆而变得涣散的目光骤然一凝,语气冷冽:“可那个老娘们,住着我的房子,还要骂我一个大男人赚不到满工分。”
丈母娘的指责,也让本就一般的夫妻关系急转直下,钟家逐渐变得争吵不断。
钟痞子也开始不管不顾,上工?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不去。
虽然钟痞子不去上工,但他要吃饭啊!
仅靠两个女人的工分,哪里够吃。
很快,张小小的寡母率先撑不过去,没了。
夫妻俩的关系也宣告正式破裂。
那一晚,输得一肚子火的钟痞子回到家,就发现张小小不见了。
于是,他顺手抄起墙边的锄头,追了上去。
刚追出村子不远,他就看到洪克强在纠缠张小小。
不等他出手,张小小就狠狠咬了一口洪克强,那股狠劲直接就把洪克强给吓跑了。
待洪克强离开后,钟痞子就想去拉张小小回家,张小小自然不愿意。
两人争执间,钟痞子一个失手,就把张小小给敲死了。
害怕过后,冷静下来的钟痞子把张小小的尸首丢进了水塘,为了防止尸首浮起来,他还特意在上面压了好几块石头。
至于张小小的衣物,他则将其埋在了自家院子里。
看着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的钟痞子,李天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但口供既出,证据链条已然完善,钟痞子这一生也就差不多该落幕。
“洪克强,钟文涛已经交代了杀害张小小的犯罪事实,你...”
洪克强猛地一抬头,惊喜万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在洪克强期待的目光中,谢国忠笑着摇了摇头:“不能,我们还有一宗团伙赌博案,需要你的配合。”
小兔崽子,不把你掰扯明白咯,那他谢国忠就算是白当这个公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