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椁沉入幽冥河底,苏九璃的指尖划过棺面巫纹。暗流卷着细碎星砂掠过腕间,砂粒黏附在幽冥令纹上,竟灼出北斗七星的焦痕。她突然捏碎一粒星砂,爆开的荧光里浮现林玄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画面——锁链尽头缠绕着九盏青铜魂灯,灯芯跃动的赫然是她三百世轮回中碎裂的善魄。
\"溯!\"
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血雾凝成青丘狐火裹住周身。幽冥河水却在此刻沸腾,河底淤泥中猛然伸出数百只青铜手臂,每只手掌心都刻着初代掌教的命魂刻印。手臂抓住她的脚踝向下拖拽,河床裂开深渊巨口,露出埋藏其间的星宫残垣——断裂的梁柱上,三百具琉璃骸骨正以朝圣之姿跪拜中央的青铜星晷。
星晷盘面裂痕间渗出粘稠黑血,苏九璃的脊骨突然剧痛。九条虚幻狐尾自背后炸开,尾尖星火照亮残垣壁画:十二巫祝围猎天狐,将挖出的心脏嵌入星晷轴心。当她触摸壁画上染血的狐尾,整座星宫残骸突然震动,那些跪拜的琉璃骸骨齐齐转头——三百张与她相同的面容裂开嘴,发出青铜器摩擦般的尖啸。
\"饲劫者......归位......\"
骸骨们的指骨插入自己眼眶,挖出的星砂眼珠汇成洪流。苏九璃挥袖震碎三具骸骨,飞溅的骨片中竟藏着青铜卦签。签文刺入她的小臂,血珠顺着卦象纹路流淌,在河底凝成北海蛟族泣血碑的虚影。碑文被星砂改写,浮现陆小胖手持青铜铃铛立于初代掌教棺椁前的场景——棺盖缝隙间伸出的枯手上,戴着她前世褪下的婚戒。
\"幻象!\"她厉喝震碎碑影,腕间幽冥令纹却突然暴长。暗红纹路爬满脖颈,在心口凝成白虎噬心印。剧痛中星晷轴心传来轰鸣,那枚嵌在其中的天狐心脏竟开始跳动,每跳一次就有星砂自她七窍溢出。她猛然意识到什么,狐尾卷住星晷边缘,在第十次心跳时生生掰断晷针——针尖滴落的黑血中,浮现林玄被锁链吊在幽冥殿祭坛的实景。
\"剜心饲劫三百世,原来是为养这具星棺......\"
她将晷针刺入自己心口,幽冥河水突然倒卷。星砂眼珠汇成的洪流被染成血色,凝聚成初代掌教的虚影。虚影抬手轻叩,那些琉璃骸骨突然炸裂,骨片中飞出密密麻麻的青铜卦签,签文在她周身刻下天罗地网般的封印。
河底裂痕迸发青光,苏九璃的第九尾骨寸寸断裂。她抓住飞溅的骨片划破掌心,以血为引画出青丘焚天阵。阵法成型的刹那,星晷轴心的天狐心脏突然爆开,喷涌的星髓中浮出半卷《葬星诀》——诀文缠绕住青铜卦签,将其熔炼成一柄刻满巫族祷文的青铜剑。
\"破!\"
剑锋斩碎封印的瞬间,整条幽冥河开始坍塌。她抓住星晷残片跃出河面,却见夜空中的北斗七星正在坠落。星砂如暴雨倾泻,每粒砂中都映出林玄愈发透明的魂体——他脊背的星纹已蔓延至脖颈,正与幽冥殿祭坛上的青铜棺椁产生共鸣。
苏九璃踏着星砂逆流而上,青铜剑在掌心灼出焦痕。当剑锋触及祭坛结界时,陆小胖的狞笑自虚空传来。九盏魂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有巨物破土而出——竟是缠满青铜锁链的玄武骸骨!骸骨眼眶中插着半截狐尾,尾骨上刻着与她腕间相同的幽冥令纹。
\"师姐可知,四象圣兽因何泣血?\"
陆小胖的声音自龟甲裂隙渗出,玄武骸骨突然暴起。苏九璃挥剑斩断三根锁链,断裂处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凝结成林玄模样的星砂人俑。人俑抬手握住剑锋,掌心星纹与她额间劫印同频震颤,震得青铜剑身现出蛛网裂痕。
剑碎的刹那,祭坛中央的青铜棺椁轰然开启。棺中溢出的不是尸气,而是浩瀚如海的星砂。砂浪吞没苏九璃的瞬间,她看见自己三百世轮回的画面在砂粒间闪回——每世剜心之痛最终都汇向棺底那枚青铜铃铛。当砂浪退去,她发现自己站在星宫废墟之巅,脚下是初代掌教以血绘制的星轨图,而林玄的魂体正在星轨尽头缓缓消散。
\"以魂补天......原来这就是宿命......\"
她扯断颈间青铜铃铛掷向星轨,铃舌玉珏突然迸发强光。光芒中浮现出归墟深处的骇人景象:无数青铜棺椁正从海眼升起,棺面劫纹与她心口灼痕完美契合。当最后一口棺椁浮出水面时,林玄残存的半缕魂火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初代掌教在棺中睁开的血色左瞳。
星砂暴雨骤然停滞。
苏九璃腕间的幽冥令纹开始燃烧,火焰顺着星轨蔓延至青铜棺椁。
在火焰即将吞没初代掌教左瞳的瞬间,海眼深处传来龙吟——
半截青龙逆鳞刺破虚空,鳞片上沾着的星砂正拼出新的轨迹。
那轨迹尽头,赫然是她三百世前亲手刻在林玄脊骨上的婚书血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