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沫子,冰火真气在经脉里乱窜的余韵还没散尽。
黎婉的霜绫缠在我腕间微微发颤,月光落在她沾着草叶的睫毛上,倒映出西南方向那片鬼祟的阴影。
\"毒蝎门养蛊的畜生们。\"我往地上啐了口血痰,铁牌震得胸口发麻,阴阳鱼眼渗出的血珠凝成个歪歪扭扭的\"叁\"字。
陈二狗抱着酒葫芦滚到怪石后头,烧刀子的辛辣混着血腥气在山谷里散开。
冷霜是从火把阴影里浮出来的。
这女人裹着青鳞软甲,两柄弯刀绞在锁骨处,月光淌过刀刃时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她身后二十七条黑影踩着八卦方位散开,西南灌木丛里果然又钻出三十个戴银项圈的苗人。
\"宋掌门好算计。\"冷霜的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螳螂捕蝉这出戏,唱得比五毒潭的蟾蜍还聒噪。\"
我甩开七星钉上沾着的翡翠粉末,钉尾霜火真气凝成个太极图。
黎婉突然拽了我一把,霜绫擦着我耳畔卷飞三枚透骨钉。
铁器钉进岩石的脆响里,林羽的剑已经架住个苗人脖子。
\"要灵草是吧?\"我踢了踢脚边半人高的碧色植株,叶片上还沾着守护兽的脑浆,\"先说好,这玩意离土半刻钟就会自焚,你们抢回去当柴火烧?\"
冷霜的弯刀突然发出蜂鸣。
我眼睁睁看着林羽的剑锋被震出裂纹——这傻子居然真敢往苗人堆里冲。
黎婉的惊呼被刀光绞碎,霜绫化作漫天冰晶时,我袖中十二枚七星钉全钉进了土里。
\"坎位巽位交替!\"我吼得嗓子发疼,纯阳诀催动的气浪掀翻三个扑向灵草的苗人。
陈二狗的酒葫芦在头顶炸开,烈酒浇在霜火真气上,轰地点燃半片夜空。
林羽就是这时候中招的。
冷霜的弯刀贴着黎婉霜绫擦过去,刀柄银铃晃出串惑心蛊。
这呆子居然用后背去挡,血溅在黎婉月白衣襟上红得刺眼。
\"掌门...小心西南...\"他咳着血沫还要逞强,我气得差点把纯阳诀拍他脑门上。
黎婉的霜绫缠住三个苗人脚踝,冰晶顺着银饰往他们心口钻,可冷霜的刀已经架在林羽颈间。
\"武当弟子都这么爱当情种?\"冷霜的刀锋压出血线,我突然注意到她耳垂挂着枚玉蟾蜍——和铁牌上渗出的血珠一模一样。
七星钉在掌心转了个圈,我咧嘴笑了:\"姑娘知道为什么武当梯云纵能踏罡风么?\"话音未落,钉尖霜火真气突然炸开,却不是冲着冷霜。
林羽身下的岩石轰然崩裂,纯阳诀裹着他往黎婉方向甩去。
冷霜的弯刀斩了个空,刀气在岩壁上犁出三丈沟壑。
我趁机踩着碎石腾空,北斗阵的星位在脚下亮如白昼。
\"因为老子会抄近道啊。\"我接住坠落的林羽,他胸口蛊虫在霜火真气下滋滋作响。
黎婉的霜绫卷来灵草叶片敷在伤口上,碧色汁液遇血化作青烟,冷霜突然暴退七步。
她耳垂的玉蟾蜍裂开条缝。
\"宋掌门倒是怜香惜玉。\"冷霜抹去嘴角血渍,弯刀在月光下绞出个诡异的弧度。
西南方向的苗人突然集体后撤,银项圈碰撞声催得铁牌快要跳出衣襟。
我捏碎第三片灵草叶,汁液抹在七星钉上泛起幽光。
黎婉的霜绫缠住我手腕时比往常更冷,她发间的玉簪不知何时指向东北绝壁——那里有双绣金线的翘头履闪过。
林羽的剑突然发出龙吟。
我转头看见冷霜的弯刀悬在他眉心三寸,刀身上映出我身后某个扑向灵草的蠢货。
纯阳诀在经脉里转过第九转,山谷里残留的毒瘴突然开始凝成冰锥。
\"黎婉!\"我吼出声的刹那,霜绫与弯刀同时卷住了灵草根茎。
冷霜的弯刀擦着我脖颈掠过时,我闻到她袖口藏着的五步蛇腥气。
这女人锁骨处的青鳞软甲突然倒竖,刀柄银铃里蹦出三只碧眼蟾蜍。
林羽的剑还在滴血,我反手把七星钉拍进他剑身的裂纹里,霜火真气顺着缺口炸开漫天星火。
\"梯云纵第三式是这么用的!\"我扯着林羽的后领腾空,脚下真气凝成的太极图正正套住冷霜的弯刀轨迹。
黎婉的霜绫卷着冰晶扎进苗人银项圈,叮叮当当的脆响里混着蛊虫爆浆的闷响。
冷霜突然旋身劈向灵草根茎,这疯女人宁愿毁了宝贝也不让我得手。
我腕间的铁牌烫得惊人,阴阳鱼眼渗出的血珠突然凝成个\"离\"字。
电光火石间,我抓起陈二狗的酒葫芦砸向半空。
\"巽位风起!\"烈酒混着霜火真气在空中炸开,冷霜的刀锋被气浪掀偏三寸。
林羽这愣头青居然趁机扑上去抱住灵草,苗人的毒镖全钉在他后背,活像只炸毛的刺猬。
黎婉的惊呼声里,我踩着北斗阵星位闪到冷霜背后。
这女人耳垂的玉蟾蜍突然睁开血目,两道黑气直扑我面门。
纯阳诀在经脉里转过第十转,我张口喷出裹着冰碴的真气,黑雾在半空凝成个滑稽的鬼脸。
\"就这?\"我甩出七星钉钉住她裙摆,\"五毒潭教你的惑心术,还没醉仙楼姑娘的媚眼够劲。\"
冷霜踉跄着要斩断钉尾红绳,脚下突然陷进霜绫织就的冰网。
黎婉不知何时绕到东南巽位,发间玉簪正插在阵眼处。
我趁机并指戳向她玉枕穴,指尖触到青鳞软甲时突然变招,纯阳真气顺着鳞片缝隙钻进她督脉。
\"你!\"冷霜的弯刀当啷坠地,耳垂玉蟾蜍啪地碎裂。
二十七个黑影刚要动作,陈二狗突然从怪石后窜出,酒葫芦里泼出的雄黄酒淋得蛊虫滋滋冒烟。
苗人银项圈突然集体炸开,毒雾还没散就被霜火真气冻成冰渣。
我拎着冷霜的后颈把她按在灵草旁,叶片上的汁液滴在她伤口上腾起青烟:\"说说,雇你们的是不是峨眉那个老尼姑?\"
这女杀手突然笑了,染血的唇色像淬毒的曼陀罗:\"宋掌门不如猜猜,武当山脚的悦来客栈...\"她话没说完突然僵住,七窍钻出几十条碧绿蜈蚣。
黎婉的霜绫及时卷走毒虫,但人已经没气了。
\"掌门!
西南方!\"林羽拄着剑要追,被我一把拽住后腰带。
这小子后背的毒镖还在渗黑血,眼神却直往黎婉身上飘。
我翻了个白眼,扯开他衣领把灵草汁液怼上去。
\"再逞英雄,就把你扔进五毒潭当蛊皿。\"我嘴上骂得凶,手里纯阳真气却不敢停。
这小子经脉里至少有三种蛊毒在窜,得亏灵草药性霸道。
陈二狗突然抱着酒葫芦怪叫:\"乖乖!
这灵草根须会动!\"我们转头看去,碧色植株正在月光下缓缓收缩,叶片卷成个翡翠灯笼。
黎婉的霜绫裹着冰晶覆上去,突然拽出条赤红根茎。
\"子时将至,快取主根!\"她发间的玉簪泛起青光,我并指如刀斩向根茎连接处。
山谷突然震颤起来,灵草周围十丈内的碎石全部悬浮半空,北斗阵星位亮得刺眼。
林羽突然扑过来撞开我,三枚透骨钉擦着他肩胛没入岩壁。
我转头看见冷霜的尸体正在融化,青鳞软甲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蛊虫。
纯阳诀全力运转,霜火真气把整片岩地烤得焦黑。
等尘埃落定,灵草已经缩成巴掌大的翡翠灵芝躺在黎婉掌心。
武当弟子们举着火把围过来,我这才发现每个人道袍都破得能当渔网。
林羽瘫在石头上傻笑,后背的毒镖被灵草汁液腐蚀得只剩个柄。
\"回山后都给我抄十遍《冲虚真经》。\"我甩着被蛊虫咬破的袖口骂道,换来一片哀嚎。
黎婉悄悄把灵芝塞进我怀里,指尖冻得我胸口一激灵。
她发间沾着的草叶在夜风里晃啊晃,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后山捡到这只雪兔子时的场景。
那时她还是个被寒毒折磨的小道姑,如今霜绫舞动时已能冰封三丈毒雾。
\"笑什么?\"黎婉耳尖泛红,霜绫却悄悄缠住我手腕。
我顺势把人搂进怀里,鼻尖蹭到她发间的冰晶气息:\"笑某个傻姑娘,当年连梯云纵都学不会,现在能冻住五毒潭的蛊王。\"
林羽在旁边咳嗽得惊天动地,陈二狗的酒葫芦又适时炸开。
弟子们起哄的笑声惊飞夜枭,我望着山谷尽头泛起的鱼肚白,突然觉得当个掌门也不算太糟。
返程时我在林羽背上画了个驱蛊符,这小子龇牙咧嘴地说要告到太师傅那儿。
黎婉走在前头探路,霜绫扫过的灌木丛里,冰晶裹着晨露折射出七彩虹光。
\"掌门,这苔藓颜色不对。\"陈二狗突然蹲在块青石前,酒葫芦里的残酒泼上去滋啦作响。
我凑近看时,石缝里渗出的黏液正缓缓组成个扭曲的八卦图案——乾位被刻意抹去,坤位却多出三道血痕。
黎婉的霜绫突然绷直,玉簪指向西北方某棵歪脖子松树。
树皮上崭新的剑痕组成了个倒悬的武当标志,旁边还粘着片金线绣纹的衣角。
我摩挲着铁牌上尚未干涸的血迹,阴阳鱼眼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
晨雾漫过山腰时,隐约有箫声贴着崖壁飘来,曲调竟与冷霜刀柄银铃的节奏九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