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松针掠过罗盘,那些凝固在半空的黑血圣火纹突然扭曲变形。
我盯着漂浮在眼前的《峨眉九阳功》残页,纸张边缘正在被黑血腐蚀出细密孔洞——这分明是明教秘传的\"蚀骨凝血术\"。
\"师兄小心!\"
黎婉突然将我扑倒在地,三枚透骨钉擦着发髻钉入身后古松。
黑衣人的弯刀在月光下泛起孔雀蓝的光晕,刀柄处镶嵌的波斯猫眼石让我心头猛跳。
三年前大都夜战,汝阳王府高手用的正是这般制式兵器。
\"乾坤坎离,转!\"
林羽突然结出武当云手印,剑气扫过黑衣人面巾时带起一串冰晶。
我瞳孔微缩,这招\"云海听涛\"本该是绵柔后劲,此刻却裹挟着刺骨寒意。
黑衣人身形微滞的刹那,我袖中真武剑意已点在弯刀七寸处。
\"叮——\"
刀身震颤的余韵中,我分明看见黑衣人领口绣着朵冰凌花。
这图案与黎婉伤口上游动的波斯文突然产生共鸣,她腕间渗出的血珠竟在半空拼出半幅星图。
当紫微垣的位置与罗盘指针重合时,我后腰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痛感。
\"青书,北斗阵眼!\"黎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浮现的八卦虚影正与空中星图重叠,\"这些黑血在篡改武当山的气脉走向!\"
松林间蓦然响起鹰隼尖啸,十三道黑衣人影从树冠跃下。
他们手中弯刀组成的刀网,竟将月光切割成菱形光斑。
我反手拍在青铜罗盘背面,真武剑气灌入剑痕的瞬间,七十二峰纹路突然倒转,那些黑血圣火纹像是被烫到般急速收缩。
\"黎师妹护住灵草!\"我故意高声呼喊,指尖却在林羽看不到的角度快速划出\"佯攻\"二字。
当黑衣人集体转向药篓时,我剑锋突然转向东北巽位,剑气挑开第三人的面巾——那张布满毒疮的脸,分明是当年在汉水被陈友谅献祭的漕帮弟子!
林羽的剑鞘突然横在我喉前三寸:\"掌门这是要弃同门于不顾?\"他剑尖指着正在苦战的武当弟子,我却注意到他袖口沾染的松脂颜色异常——那是紫霄宫后山独有的赤松树脂。
\"林师弟可知北斗第七星摇光又名破军?\"我笑着用两指夹住他的剑鞘,突然将真武剑插入脚下岩缝。
地脉震颤中,七十二峰黑血竟顺着剑身回流,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圣火令虚影。
黑衣人发出凄厉嚎叫,他们的弯刀不受控制地飞向圣火令。
我趁机拽着黎婉跃上树梢,看着她伤口浮现的冰火岛轮廓与星图逐渐重合,突然想起灵药典里记载的\"以极北玄冰镇南海离火\"之法。
当最后一把弯刀嵌入圣火令时,整个松林突然陷入死寂。
我盯着开始石化的青铜罗盘,耳边响起三年前张三丰的告诫:\"青书,当因果线开始收束时,记得看看影子是否还跟着身体。\"
黎婉忽然轻呼一声,她腕间血珠凝成的海图上,竟浮现出灵草培育秘法的古篆文。
我望着还在与黑衣人缠斗的林羽,突然将真武剑掷向紫霄宫方向。
剑鸣声响彻山谷的刹那,所有黑衣人像提线木偶般僵在原地,他们的影子正在月光下扭曲成波斯文字的形态。
\"原来如此。\"我抚过开始发烫的《峨眉九阳功》残页,纸张边缘的灼痕恰好补全了圣火令的缺口。
当黎婉的鲜血滴在残页瞬间,冰火岛虚影突然将我们笼罩,而林羽刺向黑衣人心口的剑锋,正稳稳停在我的后心三寸之外。
我屈指弹开最后一片沾血的松针,青铜罗盘上的圣火纹已经褪成暗褐色。
黑衣人首领的面巾被剑气掀飞时,我望着他左颊那道蜈蚣状的旧疤,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襄阳码头见过的那个卖茶翁。
\"宋掌门好算计!\"黑衣人首领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玄铁,\"但你以为我们真在乎那株......\"
他话音未落,黎婉怀中的药篓突然泛起青芒。
我反手拍在腰间玉珏上,昨夜让膳房老张特制的\"清心糯米团\"应声爆开。
粘稠的米浆裹着雄黄粉糊了黑衣人满头满脸,他正要挥刀,却发现刀锋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碧绿的藤蔓。
\"灵云草遇雄黄则疯长,这常识连外门弟子都知道。\"我甩了甩粘着米粒的袖口,看着二十七个药篓同时亮起青光,\"你们该不会真以为,我会把千年血灵芝放在写着'灵药'的篓子里?\"
西北角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羽拎着个不断挣扎的黑衣人从树影里走出,那人的夜行衣下赫然露出武当制式的绑腿。
当林羽掀开他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莲花刺青时,我注意到黎婉的指尖微微颤抖——那正是她三年前在汉水救过的漕帮少年。
\"乾坤倒转!\"
七十二道剑光突然从地缝中冲天而起,我早先埋下的真武剑阵终于发动。
黑衣人们像撞进蛛网的飞蛾,每挣扎一次就被剑气在袍角添道裂口。
有个莽汉想用弯刀劈开阵眼,刀刃却突然被磁石吸住,整个人挂在半空晃成了秋千。
\"武当山的玄武岩含铁量极高。\"我对着目瞪口呆的武当弟子们眨眨眼,\"昨晚让杂役弟子埋了三百斤磁石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以为本掌门疯了?\"
山风卷着笑骂声在松林间回荡。
最年轻的弟子小六子甚至掏出个牛皮本,边看热闹边记\"掌门语录\"。
直到黎婉突然拽住我的腕甲,我才发现黑衣人首领的瞳孔正在泛起诡异的银白色。
\"退后!\"
我揽住黎婉的腰肢凌空倒翻,原先站立处的青石竟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黑衣人首领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蓝莹莹的骨骼。
这分明是西域毒宗的\"冰髓玉骨\",当年在光明顶让六大派吃尽苦头的邪功。
\"接着!\"我将真武剑抛给林羽,自己却并指如剑点向膻中穴。
三年前在冰火岛偷学的圣火令心法在经脉中流转,指尖顿时燃起幽蓝火焰。
当那具冰骨扑到面前时,我猛地将火焰拍进他胸口的圣火纹。
咔嚓——
冰晶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黑衣人首领保持着扑杀的姿势僵在原地,胸口处有个巴掌形的空洞,透过它能看见后方枝头惊飞的夜枭。
林羽的剑尖还悬在他后心三寸,这个距离刚好够我伸手替他掸去肩头的松针。
\"掌门师兄的圣火令功法,倒是比明教弟子还纯熟。\"林羽收剑入鞘时,腕甲与剑鞘碰撞出奇特的颤音。
我假装没看见他袖口新沾的赤松脂,转头冲着正在绑俘虏的弟子们喊:\"留两个喘气的,剩下的挂树上当灯笼!\"
黎婉突然轻哼一声。
她腕间的绷带不知何时松开了,那道形似海图的伤口正与空中残存的星图共鸣。
当我用染血的指尖触碰青铜罗盘,七十二峰虚影突然倒映在冰骨碎片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药\"字。
\"原来如此!\"我猛地扯开胸前暗袋,真正的千年血灵芝正散发着温润红光。
那些黑衣人尸体上飘出的黑气,此刻正如百川归海般涌向灵芝菌盖——他们真正的目标,竟是想用邪气污染灵药本体。
武当弟子们的欢呼声惊起满山宿鸟。
小六子不知从哪摸出个铜锣,叮叮当当敲得群山回应。
我望着东天泛起的鱼肚白,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太顺利了,从识破调虎离山到反杀毒人,就像是有人握着我们的手腕在挥剑。
黎婉的体温透过轻甲传来,她发间沾着的松针随呼吸起伏。
当我想替她摘去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不受控制地颤抖。
三清铃的脆响从山道传来,早课的钟声里却混着丝不协调的杂音。
\"掌门师兄!\"浑身是血的传令弟子跌跌撞撞冲进山门时,我正盯着广场上那尊新铸的真武大帝像出神。
铜像手中的宝剑本该直指北斗,此刻却微微偏向紫霄宫方向。
争吵声像钢针般刺破晨雾。
我听出执法长老的烟斗正磕在香炉上,这是他要动手清理门户前的习惯动作。
而与之对峙的那个沙哑嗓音,分明是三个月前就该死在雁门关外的......
\"宋师兄?\"黎婉突然抓紧我的胳膊。
她腕间的海图伤口正在发烫,怀中的血灵芝突然红光大盛,将山门前的薄雾染成了血色。
山门前的血迹在薄雾里蜿蜒成蛇形,我靴底碾过血灵芝洒落的荧光,粉末沾着露水发出细碎爆响。
黎婉的海图伤口突然烫得我手腕发颤,那尊真武铜像的剑尖在晨光里又偏了三寸。
\"掌门师兄!\"浑身是血的传令弟子拽住我衣袖,\"紫霄宫那边——\"
我反手将血灵芝塞进他怀里:\"碾碎敷在丹田。\"话音未落,黎婉已经拽着我冲上九曲廊。
晨雾中飘来执法长老特有的铁松烟味,混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那是他烟斗敲打玄铁剑鞘的节奏。
转过藏经阁的瞬间,广场上的场景让我瞳孔骤缩。
宋远桥的鹤氅被剑气割开三寸豁口,对面灰衣人斗笠下的疤痕横贯喉结——正是去年被我一剑穿心的漠北刀客!
\"都住手!\"我甩出袖中三清铃,青铜脆响震得檐角冰棱簌簌坠落。
全场目光聚来的刹那,林羽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染血的青衫。
\"宋师伯明鉴!\"他扑通跪在宋远桥跟前,\"昨夜追击毒人时,掌门师兄为护黎师姐,竟将百年血灵芝当诱饵!\"
黎婉的指尖突然掐进我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