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剑风刮的鱼鳞。\"我吐出鸡骨头,正好钉住个想偷溜的弟子,\"那个谁!
你往麻婆豆腐里掺朱砂,当本掌门吃不出火药味?\"
人群轰然大笑。
王小虎举着焦黑的锅底嚷嚷:\"掌门师叔,这算不算'火云掌'的雏形?\"他腕上缠着绷带,昨夜偷练梯云纵摔的淤青,此刻被火光映得像团星云。
黎婉突然轻\"咦\"一声。
她腕间银铃缠着根金线,正指向藏经阁后的山道。
我眯眼望去,暮色里有人影一闪而过,青石板上的水痕却凝成个倒写的\"宫\"字。
\"十二星宫的小老鼠。\"我弹指震落满树银杏叶,金黄的叶子在虚空拼出北斗阵型,\"传令下去,今夜子时开放后山温泉——就说掌门要观察弟子们泡澡时的经脉运行。\"
众人哄闹着散去时,我瞥见饕餮氏弟子往灶膛塞了张金箔。
火焰吞没的瞬间,梵文在青烟里重组,竟与黎婉锁骨上的凤凰纹严丝合缝。
月过中天,温泉池里飘满药草香。
我泡在硫磺味最浓的池子,看王小虎被烫得直蹦:\"师叔!
这水温能煮熟鸡蛋!\"
\"运功啊笨蛋!\"我弹出水珠打灭灯笼,\"当年张真人在火山口悟出太极真意...\"话没说完,池底突然传来震动,某个青铜机关被水流冲开,露出半截刻着星宿纹的铁链。
黎婉的传音突然刺入耳膜:\"西北松林有生人气息。\"我佯装伸懒腰,指尖剑气挑破雾气,在岩壁上刻下\"放\"字。
暗处值守的弟子立刻撤了岗哨,只留几片银杏叶浮在入山口。
子时三刻,池畔青石板上多了串湿脚印。
那脚印起落间暗合八卦方位,却在巽位突然转向,踩碎了三片带着露水的竹叶——正是我晨练时故意撒的。
\"掌门...\"黎婉裹着月色出现在回廊,发梢还滴着温泉水,\"那人的轻功路数,像是昆仑派的燕子三抄水,可落脚时又带着少林千斤坠的力道。\"
我拎起岸边的酒葫芦灌了一口,任由药酒顺着胸膛流进池水:\"还记得上个月峨眉送来的雪芽么?
她们装茶叶的锡罐上...刻着十二星宫的井木犴图案。\"
池底机关突然咔嗒作响,铁链自动缩回石缝。
某个弟子惊呼着被漩涡卷走裤衩,露出屁股上胎记——竟与昨夜烧毁的挑战书落款印章分毫不差。
晨雾漫上山阶时,我蹲在禁地石碑上啃葱油饼。
远处选拔场传来锅碗瓢盆的协奏,其间夹杂着宋远桥的怒吼:\"那是老君像前的供果!
谁准你拿来雕松鼠鳜鱼的!\"
黎婉的银铃声混在风里,忽近忽远。
她昨夜追踪到半山腰就失去踪迹,只在松枝上发现半片金箔,此刻正在我掌心发烫。
那上面扭曲的梵文,分明是《九阳真经》里提过的西域秘药配方。
\"掌门师叔!\"王小虎举着焦黑的锅铲奔来,\"饕餮师兄把玄武岩灶台炸了,说要申请用寒铁重铸!\"
我抹了把脸上的饼渣,突然听见后山传来编钟声。
七长八短,与昨日峨眉派来访时的节奏截然相反。
起身时玉佩勾断一根松针,落地竟摆成箭头模样,直指藏经阁三层暗格——那里锁着张真人留下的浑天仪残片。
选拔场突然爆发出欢呼。
某个女弟子用发带甩出的太极劲,竟将糖醋鲤鱼的骨头完整剥离,在空中拼出\"武当\"二字。
宋远桥的白须上沾着糖丝,手里拂尘却诚实地卷走了第八块红烧肉。
暮色四合时,我倚在紫霄宫飞檐上数星星。
山脚下忽然亮起三十六盏孔明灯,每盏都画着不同的星宿图案。
夜风送来铁锅翻炒的声响,其间混着声几不可闻的鹰唳——那是西域训鹰人特有的哨音。
黎婉的银铃突然急促起来。
她跃上屋檐时带翻了两片琉璃瓦,锁骨处的凤凰纹红得发亮:\"巡山弟子在解剑潭边...发现了这个。\"
半片湿透的金箔躺在掌心,西域梵文在月光下蠕动如活物。
我对着北斗星的方向举起金箔,那些笔画突然投射在云层上,拼出个持剑道人的轮廓——与真武大帝塑像手中的剑式分毫不差。
\"明天让饕餮氏负责掌勺。\"我弹指震碎金箔,看着粉末凝成小箭射向藏经阁,\"记得在他的剁椒里...多加一把朱砂。\"
我捏着那片金箔碎屑,舌尖还残留着剁椒朱砂的灼烧感。
山下孔明灯突然同时熄灭,三十六盏星宿图在夜风中碎成流萤。
\"饕餮氏这会儿该打喷嚏了。\"我扯下腰间玉牌抛给巡山弟子,\"让后厨往醒酒汤里兑三勺雄黄酒——要峨眉山脚那家老字号的。\"
紫霄宫檐角的铜铃突然齐声震颤,惊起几只寒鸦。
黎婉的银铃铛在我耳边炸响三声,这是发现敌踪的暗号。
翌日卯时三刻,演武场飘着糖醋排骨的焦香。
十八口铁锅架在梅花桩上,新入门的弟子们踩着两仪步法颠勺。
宋远桥的拂尘卷走三块糖醋排骨,油渍在道袍前襟洇开八卦图。
\"第三组,火候欠了半分。\"我叼着竹签斜倚在玄武岩上,看那锅糖色在晨光里泛着琥珀光,\"太极劲要沉在锅铲尖上......\"
话音未落,西南角传来铁锅炸裂的脆响。
油星子溅成漫天金雨,有个灰衣弟子突然双臂反折,掌风竟将整锅糖醋汁冻成冰坨。
他眼白翻起,喉咙里发出西域胡琴般的颤音。
\"坎位兑位弟子退后七步!\"我甩出腰带缠住那人脚踝,太极劲顺着绸缎蜿蜒而上。
他后颈突然凸起核桃大的肉瘤,隐约可见梵文在皮下蠕动。
宋远桥的拂尘银丝暴涨,眼看就要戳中那弟子膻中穴。
我反手弹出三枚铜钱,叮叮叮将拂尘钉在银杏树上。
\"父亲且慢!\"我踩着炸裂的铁锅碎片滑过去,那弟子口中喷出的冰碴擦着我耳垂飞过,\"这是西域的摄魂蛊,中蛊者尚存三分清明。\"
黎婉的银铃铛突然响成暴雨梨花。
她旋身跃至半空,裙裾间抖落朱砂粉末。
朝阳穿过红雾,在地上投出个持剑道人的影子——竟与昨夜云层上的轮廓一模一样。
\"用太极绵劲震他天池穴!\"我扯断腰间玉佩抛给黎婉,\"玉髓能暂时镇住蛊虫!\"
宋远桥的白眉几乎竖成剑锋:\"青书!
这等邪魔外道就该......\"
\"师叔祖当年中的七伤拳毒,不也是靠峨眉派的九花玉露丸解的?\"我趁机扣住那弟子脉门,触感像是摸到了冰冻的蛇胆。
他瞳孔突然恢复正常,哑着嗓子喊了句\"掌门小心\",随即昏死过去。
黎婉突然掀开那弟子的衣领。
锁骨处赫然印着半枚金箔纹身,与昨夜碎掉的金箔缺口严丝合缝。
\"巡山队在解剑潭底捞到了这个。\"她展开浸湿的绢布,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星宿图,\"每个走火入魔的弟子,昨夜都去潭边洗过锅。\"
我捻着绢布边缘的朱砂痕迹,突然闻到熟悉的雄黄酒味——正是我让饕餮氏掺在醒酒汤里的配方。
远处膳房方向传来锅铲坠地的巨响,惊飞满山晨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