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的铃声瞬间穿透镜面,重重地敲在它身上,给了梦中鬼致命一击。
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株食指长的植物幼苗颤抖了起来,为了躲避铃声开始收缩。
它变得干枯无力,外表开始枯死掉落,根须缓缓钻进江时手臂里,试图寻求人体血肉的庇佑。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个人类,说不定已经签订了契约,成功被鬼寄生!
但是江时是鬼啊。
他早就和镜鬼互换了身份,现在的身体是鬼身。
梦中鬼钻进他体内,简直就是送来的美餐,只有被吞噬的份儿。
连吃带拿,多谢款待。
在这只鬼慌乱地躲避过程中,江时身体的免疫机制开始工作。
他的血液迅速倒灌进手臂,竟然像腐蚀性液体一样,开始迅速溶解漆黑的根茎,将其化作自己血肉的一部分。
在内外并行的强势压制下,梦中鬼的枝桠被不断分解,露在空气的部分化为飞灰。
一念之差,灰飞烟灭。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江时彻底诛杀了梦中鬼,一张机票将其送回阴曹地府。
他隔着镜面活动了一下左手,依然冰冷而又健壮有力,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
“我还以为至少会留个纹身。”他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结果连个疤都没留。
确认梦中鬼死透了以后,他这才将手缓缓从红尘镜里抽了出来,举在灯光下反复观摩。
苍白有力,骨节分明,似人非人,看起来能轻易捏碎人头。
由于看不到自己的镜像,他也不知道自己外表产生了什么变化。
要是头顶上长出一棵草,那他明天早上出门吃早餐的时候,跟谁说理去?
于是江时拿起手机,打开自拍功能照了一张照片。
他注视着那张照片,仔细观察了很久,这才发现了极其容易忽视的差异。
照片里的青年,左眼的瞳孔虹膜里,出现了发散的根须状纹路。
一般来说,人类的虹膜纹路呈现发散的针状。但是他的左眼虹膜却是支流状的,条纹看起来有些紊乱扭曲。
这点细节,不贴到他脸上看,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不过好歹是头上没长草,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红尘镜用红布盖上,浑身困倦地倒在床上。
盖上被子,睡觉睡觉。
他闭上眼睛开始入睡,准备尝试梦中鬼的能力。
灯光熄灭后不久,江时陷入了一种浅层的睡眠。
他感觉到视野飘了起来。
灵魂站在床边上盯着自己的肉体,冷静地俯瞰着一切。
皎白的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胸口随着呼吸平稳地上下起伏。
于是他放空自己的大脑,思维像热气球一样逐渐上升。
漂浮,上升,穿过一层又一层建筑,飞到城市数百米的高空。
他俯瞰着灯火通明的城市,看到地上的马路像火红的河流,无数车辆在其中川流不息。
不远处的高塔上,红色的灯光不断旋转。
他看到隔壁窗户里亮着灯,妻子拿着晾衣杆和丈夫打架;看到更远处的一栋出租屋,备战考试的学生点着灯奋笔疾书;看到更多的窗户里,夜晚的人们窝在床上安眠。
江时平静地悬浮在空中,双手插在衣兜里,身边环绕着密密麻麻的黑线,通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总计五千余人,最北端延伸到冰封的哈城,最南扩展到酷热穿短袖的海城。
于是他意念一动,伸出虚无的手抓住一捆线,闭上眼睛感知着全国各地的标记者。
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他选中了不同地区的八个彼此陌生的人,将他们的黑线挑出来,用手掌搓成一个小束。
八人依然在熟睡中,他们并不知道,几人的命运就此产生关联。
“哈,怎么感觉我一个镜仙,玩得跟红线仙一样。”他自嘲地笑道。
随后,他将意识下沉,回到自己房间里。
看到卧室里的电视,他把这束黑线塞进了屏幕里,随后手指轻轻在电视屏上一点。
梦中场景瞬间扩展开,形成了草地、高耸的山脉、川流不息的大河、空中闲散的云。
真实而又明媚的大自然,瞬间显示出生机勃勃的画面。
这是只有梦中才能做到的造物能力。
一切皆为他脑海中虚构,这也是创世的起点。
江时模拟出了一个原始的森林。
他在外面满意地审视了片刻,控制思维穿过电视屏,最终光着脚踩在清新的草地上。
扎人的草尖带来酥痒的触感,风中传来青草和泥土的香气,树叶哗啦啦地作响,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设计这个场景的灵感,来自于他在网上看到的一本小说,名叫《开局一群吗喽》。
讲的是现代人穿越到原始森林,开局拥有一支猴子军团,带领吗喽们脱贫致富的故事。
虽然说使用恐怖的场景,可能会更容易获得信仰,但是作为第一次尝试,他不想把人都吓傻了。
何况作为镜中仙,他创造这个空间的目的,又不是把人拉进来杀的。
创造异梦空间的初衷,是提供合法的交易交流平台,让普通人对梦境产生依赖,发自内心地信仰并召唤镜仙。
“那么现在,该去找我的吗喽们了。”他伸了个懒腰,一迈步便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光着脚行走在河边的沙滩上,依然穿着那身白t恤和短裤。
他在梦境内的权限很大,几乎可以说完全掌控这里的一切法则。
只要他想,甚至可以加点料进去,模拟出魔法和仙侠的世界。
为了保证八个人的生存,他沿用了现实的物理法则,将文明发展程度设定在石器时代。
猛兽和毒蛇等一切伤人的动物,全都清扫了一遍,森林的植物无毒无害。
就连陡峭的悬崖都抹平了,免得对方跳崖自杀。
为了防止潜在的信徒落地成盒,江时简直操碎了心,
就在这时,江时听到不远处的河滩上,传来了一些响动。
一个穿着虎皮裙子男人,在水里跟旱鸭子一样扑腾,眼看着马上就要淹死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人类在梦境的作死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