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中的火光填满她的双目,嘈杂凄厉的惨叫充斥耳朵,温热的灼烧感浮现肌肤……
昔日的回忆一点点蚕食她的理智。
锋利的刀匕藏在长袖下。
叶玉捏着刀柄一步步向前走,即将靠近冯英,利刃也从袖底露出尖锐锋芒。
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她的肩膀,叶玉惊醒,重拾理智,沉沉的声音从后传来。
“少夫人,您不能离开清辉院。”
叶玉纠结片刻,冯英因这边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良机已经失……
她回头朝石砚笑了笑:“我不过是替夫君送一送两位大人而已。”
说完,她向冯英道:“大人,您慢走。”
冯英只是随意颔首,便带着御医离开。
叶玉的嘴角也慢慢放平。
老夫人早已与卫云骁通过气,特意过来哭一通,坐实他的确命不久矣。
她擦了擦泪,收起悲伤的神态,又恢复成那副庄肃的模样。
那两个一胖一瘦的嬷嬷扶着她入屋子。
经过叶玉时,苍老浑浊的双目看了一眼她,淡淡道:“你做得很好。”
叶玉调整好心绪,收起袖底下的刀匕。
“祖母,这是孙媳应该做的。”
老夫人神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对她是喜欢还是讨厌,不过……这对叶玉并不重要。
老夫人进屋子看卫云骁,叶玉回厨房拿药端入屋子。
此时的卫云骁已经恢复正常面色,也不知他吃了什么,连御医也能骗过去。
“夫君,喝药了。”
想到自己能离开,连语气也变得轻柔许多,褐色汤药萦绕热气。
老夫人在这里,叶玉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她翘起兰花指,两指捏着汤勺喂药。
卫云骁一声不吭,张嘴就喝,喝完后,叶玉捏着帕子温柔地帮他擦嘴。
老夫人见了,暗暗点头,叮嘱一句“多休息。”便转身离开。
老夫人离开后,叶玉放下碗,眨眨眼,露出俏皮的神态。
“夫君,我刚才表演得怎么样?”
她双手托腮,期待地望着卫云骁,眸子里似含星辰。
卫云骁瞳仁颤了颤,淡淡地“嗯”了一声。
叶玉笑得更灿烂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门?明天可以吗?”
卫家太危险,随时有被揭发的可能,还是尽早跑了好。
卫云骁此时心情还算愉悦,薄唇微微勾起。
听得此话,一双鹰目注视着叶玉,露出戏谑笑意。
“明日不行,等我身体好了,再带你出门。”
叶玉眼眸微瞪,有些难以置信,暗暗咬牙忍下不满。
“夫君~受伤还要陪我出门,我心疼~”
叶玉拉起他的手,放在脸颊边。
“我自己出去不行吗?”
来清辉院之前,叶玉已经悄悄把自己的东西打包了。
只需要在外面假死,再与灵芝私下汇合拿钱拿东西,拍拍屁股走人。
可眼前这男人粘着她,有些甩不掉。唉~男人真是麻烦!
卫云骁撑起半边身子,头向叶玉靠拢,手心是柔软温热的肌肤,不自觉捏了捏。
苏氏贼心不死,今日他都如此提醒她了,竟然还妄想出门传递讯息。
冰冷的话语在叶玉耳边响起。
“做梦!”
叶玉愣了愣,乌黑的瞳仁近距离打量卫云骁,确认他真的不放她离开。
气得一下子站起来,撞到了卫云骁如石般坚硬的额头。
二人各自捂着额头分开,剧痛袭来,脑子都慢了半拍。
叶玉气得指着卫云骁,倒抽了几口凉气,才道:“不给我出门就算了!我才不稀罕!”
说完,哼了一声,飞快离开房间。
叶玉躲在房间气得来回踱步。
卫云骁出尔反尔,毫无信用,不可再指望他了。
若是指望不了他,那她还能指望谁?
卫家每个人在她脑子里过一遍。
卫云薇好说话,性子单纯,但诸多事都得长辈同意才能做,掣肘颇多。
婆母外强中干,徒有虚名,如今管着府里有点话语权,但她不喜她。
老夫人心思深沉,与卫云骁有相似之处,脾性捉摸不定,是难以讨好的对象。
卫家其他人……
不熟。
叶玉扑到柔软的床上,来回翻滚。
思索片刻过后,眼眸一亮,弹坐起来。
“有了!”
*
翌日。
雀鸟在树梢来回跳跃,啄饮露水。
芳踪端着热水入内,看见少夫人发丝散乱坐在床头。
“哎呀,少夫人今日起得如此快?”
叶玉白着一张脸,嘴唇干涩,勉强笑了笑。
“芳踪姑姑,早啊。”
语调轻缓,有气无力。
芳踪把铜盆放下,定睛一瞧,少夫人眼眶红肿,泪沟明显,眼皮下泛着青紫。
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虽然她被老夫人派来监视少夫人,但揣摩老夫人的态度……
芳踪觉得自己应该多尽心,把少夫人照顾好。
叶玉抱着被子,失魂落魄地低头。
“没什么,只是做了些噩梦而已。”
叶玉强打精神起床:“我没事的,姑姑,今日夫君的药我来煮。”
叶玉收拾好,早饭也只吃了两三口,郁郁寡欢地走去厨房。
芳踪觉得不对,是不是生病了?
想起新婚第一日,少夫人就被公子吓病了,芳踪立马去把叶玉推出来。
“少夫人,您瞧着脸色不太好,奴婢去请大夫来给您瞧一瞧?”
叶玉垂眸蹙眉,咬着下唇,眼睫颤几下,温声音拒绝:“姑姑,不必,夫君该喝药了。”
说完,转身回厨房熬药。
芳踪觉得今日的少夫人乖巧懂事,又透着一股任劳任怨的苦情味。
今日来看望卫云骁的是刘观音与卫云薇,叶玉端着药进来时,卫云薇多看了她两眼,低呼一声。
“嫂嫂,你怎么了?”
刘观音与卫云骁纷纷侧目,看见叶玉走来,脸色异常憔悴。
“没什么,只是没睡好而已。夫君,喝药了。”
叶玉语气轻柔,毫无昨日离去的娇蛮,卫云骁眸子闪过一丝诧异。
难不成,这副模样是昨日气出来的?
叶玉把药给他,没有亲手喂。
卫云骁也不计较,一口饮尽。
刘观音如今管着家里,甚至还揪到了二房弟妹的小辫子,这几日快活极了。
看见叶玉这般憔悴,也大发慈悲地叮嘱她。
“身子不适就别来伺候人了,清辉院多的是奴仆,又不缺你一个。”
叶玉顺从地颔首,“母亲教训的是,只是……”
叶玉又开始咬唇,卷翘的睫毛颤几下,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