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北岸的铸剑谷升起七色烟霞时,八十一位赤膊匠人同时敲响砧板。他们锻造的不是兵刃,而是七十二尊青铜鼎的碎片——三日前赵政与仙族大战崩裂的鼎片,此刻正在铁锤下发出凤鸣般的清音。
";公子,按您给的《考工记》图谱,首阳铜该淬九次。";独眼老匠人抹去额间金汗,他锤下青铜片浮现出经脉纹路,";但第七次淬火时,鼎耳化作了人形...";
赵政指尖轻触通红的鼎片,燧皇残骨传来刺痛。他看见记忆残影:上古先民围炉铸鼎,鼎成时天降血雨,鼎腹内竟爬出个浑身符文的婴儿。那是人族第一次发现";器灵";的存在,也是炼器术被仙道篡改的开始。
";继续淬。";赵政咬破食指,在鼎身写下甲骨文的";灵";字,";把你们的本命精血混入寒泉。";
当第八次淬火完成时,谷中突然阴风大作。八十一道匠魂从鼎片中飘出,竟在空中结成二十八星宿大阵。赵政的医劫青光自动铺展,在阵眼处凝成座药炉虚影——正是医圣张仲景留下的《金匮要略》道韵。
";公子小心!";老祭司突然抛出龟甲。甲片在空中炸成粉末,显露出大凶卦象。赵政猛然回头,看见西南天际垂落九条白骨锁链,锁链尽头拴着口青铜巨棺——棺盖上用鲜血画着妖族文字:葬人皇者,赏妖师位。
巨棺坠地的刹那,七十二尊半成品青铜鼎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化作蝗群扑向赵政,每片都带着腐蚀神魂的妖毒。老祭司的拐杖刚触到碎片,杖头青铜就生出猩红肉芽,竟是要反噬其主!
";是妖族的万蛊棺!";赵政挥剑斩断拐杖,剐世剑的苍白薪火却首次失效——妖毒中混杂着东皇钟碎片的法则之力。
棺盖轰然开启,走出个身披人皮的佝偻老者。他的指甲是淬毒的青铜,脊背隆起处伸出九条蝎尾:";交出燧皇残骨,老朽赐你做人蛊母体...";
赵政突然盘膝而坐,任凭妖毒侵蚀。他紫府中破碎的道基开始重组,竟是以医劫之力为炉,吞噬的仙族金丹为柴,在体内重铸修炼体系。谷中飘散的匠魂感应到召唤,纷纷投入他周身窍穴。
";第一锻,铸铁骨!";
剐世剑应声插入地面,剑身龙魂嘶吼着钻入赵政脊椎。他的骨骼瞬间赤红如烙铁,将侵入的妖毒尽数焚毁。老者惊愕地发现,自己蝎尾刺中少年肩头时,尖端竟开始融化。
";第二锻,塑金肌!";
八十一道匠魂同时燃烧,赵政体表浮现出锻打纹。妖毒化作的蝗群撞上他胸膛,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老祭司趁机抛出修复的龟甲,甲面卦象竟与赵政心跳同步——这是人族最原始的占卜术";心卦";。
老者终于察觉不妙,九条蝎尾结成妖阵:";万蛊噬心!";
赵政却在此刻睁开双眼,瞳孔中映出锻铁火星:";第三锻,开脉泉!";他并指如锤敲击胸口,心窍处突然涌出金色岩浆——这是融合燧皇血脉的";心火";,所过之处经脉重铸,竟在皮肤表面形成先天八卦图。
妖阵崩碎的瞬间,老者的人皮脱落,露出布满复眼的真身。他腹腔裂开,喷出蓄养千年的本命妖蛊,却见赵政不闪不避,任由蛊虫钻入七窍。
";第四锻,炼神府!";
医劫青光在紫府化作药鼎,将入体的妖蛊尽数投入。蛊虫惨叫着化为精纯魂力,修补着赵政破碎的识海。老者惊恐地发现,自己与本命蛊的联系正在被某种更古老的契约取代。
";第五锻,通百窍!";
七十二处穴位同时亮起,对应天穹七十二地煞星。谷中残留的青铜碎片自动吸附到赵政体表,形成副镂刻山河纹的铠甲。老者挥出的毒爪在甲面擦出火花,反而震断自己三根指骨。
";不可能...";他喷出绿色妖血,";这是巫族失传的...";
";第六锻,凝道种!";
赵政喉间发出凤鸣般的清啸,心火顺着奇经八脉流转,在丹田处凝成枚布满裂痕的金丹。但这金丹表面流转的不是仙气,而是农耕、冶铁、医术等百工图谱——正是他独创的";人道金丹";!
老者疯狂掐动妖诀,万蛊棺中爬出无数尸傀。赵政却将金丹祭出,丹火照耀下,尸傀们突然跪地行礼——他们竟是被妖族奴役的历代匠人英魂。
";第七锻,唤英灵!";
金丹中射出七十二道金光,没入尸傀眉心。腐朽的躯壳纷纷蜕皮,走出鼎师、陶祖、织女等上古匠魂。老者转身欲逃,却发现万蛊棺被个打铁老汉虚影按住——那是欧冶子的英灵!
";第八锻,镇妖邪!";
赵政踏出禹步,地面浮现出河图洛书阵图。七十二匠魂同时挥动本命器具,将老者真身钉在虚空。医劫青光化作药杵,开始剥离他体内的东皇钟碎片。
";第九锻,成人道!";
当最后一块碎片离体时,赵政的金丹突然碎裂。老者刚要狂笑,却见碎片中迸发出比之前更璀璨的光芒——金丹碎屑重组为九层道台,每层都刻着人族文明的不同篇章!
";筑基九层,层楼更上。";赵政伸手虚握,老者化作的妖丹自动飞入道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人道筑基。";
铸剑谷重归寂静时,万蛊棺已变成淬火用的铁砧。老祭司抚摸着新生龟甲,上面浮现的不再是卦象,而是《齐民要术》的耕作图。谷外三百里,某个正在耕作的农夫突然福至心灵,锄头挥出玄奥轨迹——地下竟涌出灵泉,浇灌出蕴含灵气的稻穗。
昆仑虚巅,玉清宫内的窥天镜突然炸裂。仙君们看着镜中最后的画面:少年道台上悬浮着燧人氏钻木取火的虚影,而筑基期的威压竟让镜面承受不住。
";传令三界道统。";首席仙君捏碎玉盏,";凡诛此人皇者,赐大罗道果!";
与此同时,赵政正凝视着掌心新生的道纹。筑基第一层的";农耕道纹";旁,第二层";冶铸道纹";正在缓缓成型。他望向南方瘴气弥漫的九黎故地,那里隐约有座白骨祭坛正在苏醒——坛顶供奉的,正是另一块燧皇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