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沈真意在马车里睡着了,等听到外面有吵闹声,起身撩起帘子一看,原来已经到城门口了。太阳已正在慢慢下山,城外排队等候进城的人不多。
周敏行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再加上穿的是半旧衣裳,乍一看真挺像马夫的。
反观沈真意,皮肤红润白皙,顾盼有神,头发黑亮整整齐齐用银簪簪好,身上的衣服虽不是多好的料子,但全是簇新的,都是周敏行早上去给他买的,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形象!
这会儿他正站在车厢外伸懒腰,睡着了不觉得,睡醒了才觉得浑身酸痛,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几个等在那里的大婶频频对沈真意侧目,掩嘴偷笑。周敏行见此情景,暗暗后悔,当时想着出门在外,不好招摇,便给他买的普通料子衣裳,没想到还是太打眼,早知道就买粗布了。
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车上两人共10文,再加上马车10文,一共20文”,守城的小卒不耐烦道。
沈真意咋舌:“进城这么贵的吗?”
周敏行也很诧异,记得上次他来城里,连人带马也只需5文,短短几个月怎会涨这么多,莫不是这守城的士兵贪墨?
还真被他猜到了,这小卒看人下碟,以为沈真意是主人家,瞧着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便想着多榨点儿油水。
周敏行没急着做声,从怀里掏出一文书递给那小卒看。
“原来是秀才公,您请进,您和这位公子共6文,马车8文,共14文”,小卒一打开这文书,就连忙递回去,嘴里如是说道。可不敢贪秀才公的钱,若闹起来只怕自己的饭碗要丢。
这时,沈真意听到后面有一老者唉声叹气:“每个月都涨,从一文钱一个人涨到三文一个人,还让不让百姓过日子了?”
沈真意拉拉周敏行的袖子,示意他听。
周敏行耳聪目明的,当然听到了,不过没有出声,交了14文钱先进去了。
“圣上无嗣,如今朝堂之上风云诡谲,去年向知县升迁了,如今的知县姓姜,听伯父说,他这个官儿是捐的,乃是兵部尚书的亲信”,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周敏行沉声说道。
“原来如此,可这个姜县令只怕是个喜欢敛财的,我们嘉和县的日子只怕没从前那么好过了”,沈真意心生忧虑。
“是啊,真意,我担心……这太平日子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周敏行亦面色不佳。
“少游……”,沈真意不知如何开解,在古代,发生动乱的残酷他可以想象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少游……不管如何,咱们一定要活着”,沈真意忽然有些恐慌,拉着周敏行的袖子说。
“不要瞎担心,我必会护着你”,话题越来越沉重,周敏行赶紧打住,期待一切都是他们在杞人忧天。
两人找到了一家客栈,小二把马车牵走后两人走进客栈。
“二位客官,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掌柜的笑眯了眼问道。
“住店,我与小弟两人开一间上房就行,等会让小二送些饭菜还有洗澡水过来”,周敏行拿出一块碎银。
沈真意想出口反对,被无视了。
“好嘞,这银子先给您记账上,等退房时再结,多退少补,客官您看成吗?”
周敏行点点头,拿上房牌牵着“小弟”上楼去了。
突然听到大厅有一男的大声笑道:“玩兔儿爷就玩兔儿爷,还什么小弟,笑死人了,哈哈哈……”
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还说要住一间房,沈真意又细皮嫩肉的,也难怪别人误会。
毕竟,真兄弟不会同住一间房。
不过误会归误会,又关别人什么事,那男的还朝他们挤眉弄眼的,笑得一脸猥琐。沈真意心生厌烦,不过也不想与人起争执,多生事端,自己毕竟是个哥儿,便晃晃周敏行的手示意他继续往楼上走。
一个流氓嘴贱罢了,周敏行不想生事。没办法,他实在不放心沈真意一个人睡一间房。
于是将沈真意拉上前来,挡住那男的下流淫邪的目光,随后警告道:“你是哪条道上的?可是要找事?”,周敏行习武之人,平日收敛心神,现在放开气势后,是挺迫人的。
看来碰上个硬茬,那男的只得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沈真意身上收回,然后拱了拱手,不情不愿道:“原是误会……”
周敏行又盯着那男的看了一会儿,这才带沈真意上楼。
“都怪你,好好的住什么一间房,让别人误会咱们是断袖了吧?”,沈真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满地朝对方抱怨。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断袖就断袖,你很在意?”,周敏行不解他为何生气。
“也不是很在意,就是很奇怪吧,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沈真意别扭道。
“不觉得,反正咱俩都是一对儿,去洗把脸,准备吃饭”,周敏行一脸不以为意,只推他去洗漱。
沈真意内心大为震惊,没想到周敏行一古人,思想居然这么开放呢?!难道食古不化的是自己?
洗完脸后,沈真意还是没忍住,把头伸到正在擦脸的周敏面前,神神秘秘地问:“周敏行,你老实告诉我,要是我不是哥儿,而就是一个男人,你还会,那个什么……喜欢我吗?”
周敏行放下毛巾,奇怪的看了这哥儿一眼,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哥儿的脑回路,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他懒得与他说这些,于是随口答一句:“我又不是真的断袖”。
“哦……”,沈真意有些失望,但不知失望从何而来。
大概,可能,也许是因为,他心理层面认为自己跟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他穿过来,如果不是因为沈真意的特殊情况,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娃娃亲”,那么两人即便熟识,周敏行也不会对自己动心的。
“还愣着干嘛,快去吃饭,我带了燕窝,晚上让客栈给你熬一盅燕窝汤”。
“少游,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何必为我破费?我现在身体好着呢”。
“你简你的就是,我怕你体弱拖累我”。
又来了,这人真的很讨厌!沈真意恶狠狠地嚼着饭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