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中的柴火越烧越烈,帅帐外是漫天风雪,帅帐内却温暖的不像话,王离与墨义围着火炉烫上了一壶酒,二人都是不惧寒冷的修士,一个武夫,一个练气士。
两人坐在一起不谈战时军务,反倒是聊起了这天下的奇事。
有那墨家机关城,不依靠灵气,可在天下自行而动,跨山入海毫不费力。
有那道祖一气化三清,一老人,一中年,一青年,三人便是三条大道,三人合一便是天下最高战力。
谈起那佛祖,曾化出亿万法相,最终拣取出过去、现在与未来,丈六金身坚不可摧,乃是世间防御最强。
说那儒家至圣,远古之时佩长剑驾战车,门下七十二贤作伴周游人间,与远古神灵作战,率领一众儒家先贤走在征伐最前列。
说那中州三江汇流处之上,有男子以活人之躯塑庙宇,庇护一方百姓,若有修士敢在其地盘内作乱,便是一拳过去,哪怕是十三境练气士,也要在其拳下化作一滩肉泥。
说那俱芦洲山上山下江湖气极重,剑气冲霄人人皆是快意恩仇之辈。
说那南海归墟人族大能组建防线阻击试图再次染指天下的远古神灵。
说那商家欲揽天下灵砂,打造出一条类似光阴长河的无尽河流。
……
火炉上的仙酿早已煮沸,墨义以术法使仙酿化作两道弧线稳稳斟入杯中,不多不少满满两盏,给王离递过去一盏,嗅了嗅就感觉全身毛孔都在舒张。
帐门前挂着的厚重门帘被人揭开,屋外风雪猛然灌入,将酒盏中仙酿表面吹起一阵褶皱。
来人见两人在帅帐内煮酒谈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军中禁酒不知道吗?身为一军统帅,不以身作则还敢犯禁?”
王离正对门口,见来人这样说只是笑了笑。
墨义背对门口,回头看去招手打招呼道:“哟!司马大人,来的正好,坐下一起喝点!”
来人是军中司马管昭,法家修士,不到百岁的年纪,如今已是金丹修士,板上钉钉的元婴境。
官昭在火炉旁坐下,墨义亲手为其斟上一盏酒。
酒香弥漫,官昭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他是爱酒之人,但身为军中司马,以身作则是他的底线。
“喝吧,别装了,我这帅帐有几个敢主动进来的?”王离在一旁劝说,想要让官昭放松一些,在他们两人面前没必要维持威严。
酒香实在诱人,官昭肚子里的酒虫在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没能抵得过诱惑,将酒盏端起一饮而尽。
“丁山那边怎么样了?军需还够吗?缺什么只管说,我会全力帮着调度。”看官昭将酒饮尽,王离笑着询问道。
将入喉的酒酿回味一二,官昭叹息道:“其他的倒还好,可惜就是缺炭缺柴,这个冬天太冷了,再这样下去会有不少士卒熬不过这个冬天。”
王离笑了笑,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这点不用担心,朔云城周边还有几处私矿,都是产煤的,我已派人与矿主达成交易,几座私矿如今都在咱们手中,民夫已经征召完毕,炭的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
官昭点点头,有了王离的保障他安心许多,接着想起一事问道:“那个之前在城门前擒了罗卫河的小子,听说他在草原上杀了不少鞑子斥候,按照军功可以给他升官了,你是怎么打算的?赏赐也不能少!”
王离眉头一挑,显然有些惊讶:“哦?这事我还是刚知道,升官一事还是免了吧!就当他的功劳和当初在城门口杀头的罪过相抵了,至于赏赐这事,自然会给,不过落不到他手上。”
官昭眉头微微蹙起,疑惑道:“为何?你王离什么时候也变成侵占他人赏赐的人了?”
王离赶忙摆手,解释道:“非也,这种事哪是我做的出来的,是这小子欠了别人好大一笔钱,那人把他送来就是抵债的,每年应得的银钱以及军功换来的赏赐,都得寄回去。”
这下倒是墨义开始好奇了,插嘴道:“我看这小子也不像是个会乱花钱的主啊?怎么欠的钱?赌债?”
王离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不自觉嘴角勾起,笑嘻嘻道:“自然不是,这小子不是大岳关桓狰桓师的弟子吗?帮他打熬体魄的药材都得算到他自己头上,桓师给他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以及仙家灵药,都是带着年份的!这笔钱,他就是在咱们这当上百年斥候都还不起!”
“桓师的弟子?”官昭有些吃惊,忍不住叫出声来:“他竟然是桓师的弟子,我就说嘛,那小子在城门口闯出这么大的乱子你竟然就只是给了他一顿板子,原来是个有背景的。”
官昭当初因为江左闹出来的事没少找王离要说法,军中本就重典,在官昭看来江左就该杀头,可王离还是将之力保下来,导致官昭都怀疑江左是不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王离无奈,叹息道:“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拳头够硬呢!要是别人,你看我杀不杀他的头,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这么憋屈!”
毕竟是兵戈洲山上武夫的头把交椅,就是跺跺脚也能让兵戈洲抖上一抖,牧岚国一个边陲小国,哪来的底气与人家掰手腕。
王离其实算是桓狰的不记名弟子,桓狰当初说过欠一个人情,其实是老铁匠曾经在兵戈洲游离,上山入水走遍山河,那时他还只是九境武夫,又是个脾气倔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有次惹上了一伙兵戈洲野修,武夫练气士应有尽有,就连那剑修都有上两位。
既然起了争执,按桓狰的脾气那自然就是一个字,打!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虽成功反杀几人,可还是受了重伤,逃走后流落在山野之间,躺在路边等死。
是王离的祖父路过,以板车将之拉回那处偏僻村庄,取了家中所有财物,帮着找了个大夫,才保住一命,那时王离还只是个蒙童,只知道那个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的壮硕男子看着脾气就不好,所以总是躲在门后偷偷瞧着他。
有一日桓狰见他老是看自己,就将至招至身边,查看一番根骨以后,就教了他几手修炼法,自此之后,也是走上武道了,不过二人却从无什么师徒之名。
救我一命,赠你家后辈一场机缘,就算是桓狰报答过了,可他还是对王离祖父心存感激,认为报答的还远远不够,也就有了如今江左前来赠剑这档子事。
想起那个不苟言笑的壮汉,王离嘴角再次勾起笑来,其实他想再去见上桓狰一面的,只不过现在好像是时间不太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