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花府。
“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你是一家之主,还是我是一家之主?我跟你说,他花子游明日无论如何必须得给我去汴梁,这事他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要不然,就让他给我滚出花府,他爱去哪去哪。”
花子虚瞪着面前的李瓶儿,怒声吼道。
李瓶儿听后,秀眉微蹙。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那汴梁城不也就你花家一处房产,你让他到那以后怎么生存?再说,那宅子不是有人在那里专门照顾吗?干嘛非要他过去?”
花子虚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向前又跨了一大步,几乎要贴到李瓶儿面前,手指着门外,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
“你少在这儿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让他去汴梁,自然有我的打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就对他诸多袒护,现在连我安排个下人都要横加阻拦?”
李瓶儿柳眉倒竖,毫不畏惧地迎上花子虚的目光,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我袒护他?你倒是会倒打一耙,我为这个家操持多少你看不见?安排个人去汴梁,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吧。就他一个马夫,去了能做什么?难不成到那里去给别人牵马坠蹬吗?”
花子虚被噎得说不出话,在厅中来回走了几步,猛地转身,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你别管他去做什么,这是我的决定。花家是我做主,不是你。这次他必须去,谁劝都没用。”
李瓶儿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口气却依旧强硬。
“好啊,你现在威风了,什么都你说了算。那你倒是说说,他到了汴梁住哪儿?吃什么?万一出了事,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你别管,我自有安排。”
就在两人正僵持不下之时,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差点转身就跑。
花子虚不耐烦地喝道。
“来这干嘛?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管家哆哆嗦嗦地说。
“老爷,夫人,花子游在外面求见,说…说听说要派他去汴梁,想进来问问清楚。”
花子虚和李瓶儿同时一怔,两人对视一眼,花子虚冷哼一声。
“让他进来,我倒要听听他怎么说。”
不一会功夫,花子游便迈着小方步踏进客厅。
来到客厅后,花子游也不废话,朝着二人拱手一礼后。
“老爷,夫人,子游愿往东京。”
听到这话,李瓶儿心中一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快步走到花子游面前,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
“子游,你糊涂了?此去汴梁,吉凶未卜,你何必…”
花子虚见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夫人,休要再胡言乱语。花子游,你既已决定,便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启程,莫要误了时辰。”
花子游听后,点头应了一声。
“嗯,小的这就下去准备。”
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出了客厅。
待花子游离去,客厅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李瓶儿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满是失落,眼眶中的泪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顺着脸颊滑落。
花子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醋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李瓶儿的手臂,恶狠狠地说道。
“你看看你这副模样,为了一个下人竟如此失魂落魄,成何体统?我告诉你,李瓶儿,从今日起,你最好给我断了对他的念想,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李瓶儿用力挣脱开花子虚的手,愤怒地瞪着他,眼中满是恨意。
“花子虚,你别太过分了。我不过是担心府中下人罢了,你却如此无端猜疑。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花家,可你何曾真正关心过府中之人的死活?子游此去汴梁,吉凶难测,你却只想着自己的颜面和利益,当真让我心寒。”
花子虚被李瓶儿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恼羞成怒,扬起手想要打李瓶儿,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好,你如今是越发大胆了,竟敢这般顶撞我。我倒要看看,没了那个花子游,你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说完,花子虚转身大步走出客厅,留下李瓶儿一个人在原地默默哭泣。
而此时的花子游,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便开始收拾行囊,他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花府,前往东京。
“哎呀呀,终于让出门了,要是再不出门,都快把我憋死了。”
花子游口中哼着小曲儿,得意洋洋的想着。
“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咱们的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吼嗨,真他么真高兴。”
不过,他好像高兴的有点早了。
他以为出了清河县,离开金瓶娇,身体就能歇会。
殊不知,根据《东京梦华录》记载,那东京汴梁城内。
“幽坊小巷,燕馆歌楼,举之万数。”
那是何等的夸张,再者,宋徽宗都在勾栏里有个姘头。你想想,那东京——能不热吗?
再不济,看看《清明上河图》便可知晓一二。
想想一下,若没有万家勾栏支撑,他哪来那么多外来人口?
若觉得这事说的有些夸大,那就想想以前的东莞,再看看现在的东莞…
如果光靠制造产业来支撑一个城市的经济,完全不让有娱乐,那老百姓不完全成牛马了吗?
他们远离家乡父母,在外面辛苦劳累,一天两天还可以忍受这种孤独。
可若是常年累月这样,别说人了,牲口也受不了啊!
呃…
扯得好像有点远了,回归正题。
花子游收拾好包裹后,开心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一蹦一跳的便朝门外走去,他想出一趟远门。可谁知刚到门口,便碰见了丫鬟迎春。
迎春瞧见花子游这副欢天喜地的模样,不禁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小蝴蝶,你当真要去汴梁?”
她轻声问道,语气里藏着丝丝不安。
花子游满不在乎地咧开嘴,脸上笑开了花。
“那肯定啊,在这花府都快把我憋坏啦,出去闯荡闯荡,说不定还能发大财呢。”
迎春犹豫了一下,从袖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花子游跟前。
“这是夫人特意给你的,里头有点银票,还有她亲手写的书信,让你路上看。夫人还千叮万嘱,让你到了东京后,万事都得小心谨慎。”
花子游接过信封,手指轻轻摩挲着,心里暖烘烘的,笑容也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感激。
“替我好好谢谢夫人,我花子游一定不会辜负她的心意。”
迎春瞧着花子游,欲言又止,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
“小蝴蝶,夫人为了你和老爷大吵了一架,现在心情糟透了。老爷似乎也起了疑心,你在外面行事可得万分小心,可千万别连累了夫人。”
花子游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
“那…晚上你有空吗?我帮你饯行。”
花子游听到迎春的邀请,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挠了挠头说道。
“小春姐,真是对不住,今晚我还有些事儿得忙,怕是没法应你的饯行。”
迎春眼中的期待瞬间黯淡下去,不过很快又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样啊,那也没事,是我没考虑周全,你要忙正事,我懂的。”
尽管语气故作轻松,但失落还是在她微微下垂的嘴角,和黯淡的眼神中显露无遗。
“那…那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好。”
见花子游也不挽留,迎春咬了咬下唇,便无奈的转身离去。
望着迎春离去的背影,花子游轻叹一声。
“对不起,小春姐,晚上我得去杀个人…所以才不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