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有喜赶着牛车回到村里,一刻也不敢耽搁,把信送去樵有富家。
到樵有富家时,已是掌灯时分,饭桌上备下了晚饭,一家三口正准备吃饭,见着有人来,忙让进屋“有喜哥,还没吃饭呢吧,可是赶巧了,一起吃点。”樵有富边说边拉着樵有喜,挨着坐下,见来人欲言又止,“有喜哥,可有事?”
樵有喜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樵有富“这是桓哥儿托我带的信”接着,站起来,转身往外走“这晚饭就不吃了,还有其他的事,你们留步。”
樵有富拿着信,以为是儿子文博写的,前几天他大哥文桓结婚,因为学业忙,抽不开身,不能告假便是写的信,心道“这臭小子,认字儿了,还拽上呢,隔几天又写信。”没作他想,大大咧咧的把信放一边。送有喜大哥出了院门,关好院门才返回饭桌上,一家三口吃完饭,方打开信件。
这一看不打紧“孩子她娘,你来一下。”樵有富冲着灶屋里收拾碗筷的妻子大声喊道。
“咋咋呼呼的,几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个轻重。”嘴里念叨着,樵郑氏翠芬还是快步来到饭桌旁。
樵有富的突然大声嚷嚷,也把老祖母吓一大跳“你个死小子,多大的人了,这般的叫声,是要吓死我吗?”
“母亲,翠芬,快看看这个”樵有富把打开的信纸,递给老母亲。
还没看完,樵余氏便晕过去了。樵四郎夫妇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一阵忙和,才堪堪把人唤醒。
“我的个乖乖孙女啊,你是要老身的命哟。”老祖母哭的悲伤又凄哀。
樵郑氏还是懵的“咋回事啊,一个貮个的?”
樵有富从母亲手里,拿过信纸,递给妻子“自己看吧”说完也是一声长叹“哎…”
樵郑氏看完信,两行清泪滑落,滚到地板上,裹着空气中的尘埃,夹杂着心碎,发出天塌地陷般残破的声音。
摇摇欲坠的身子,一阵天旋地转,樵郑氏倒下了。
樵有富抱起晕倒的妻子,对母亲说“娘,尘儿出去办事,过几天就回来了。您先歇下吧。”
回到厢房,樵有富掐着樵郑氏的人中,好一会儿,才悠悠醒来,拉着丈夫的手,泪流不止,“孩子她爹,你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吗?我的心被掏走了,那剜心之痛你有体会吗?” 樵郑市的灵魂,如同被抽去一般,身子软软的,连说话力气都没有,“这孩子,怎么这样狠心,舍得丢下我?”
樵有富也想哭,可他有泪也不敢流,只能咽下肚里。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岂敢倒下,儿子求学,老母年迈。田间地头需要打理。
“翠芬啊,你打起精神来,博儿未成年,家里一应事情需要你打理。如果,你就此病下,这个家非散了不可。”樵有富握着妻子的手“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尘儿自小就懂事,且善解人意,不会丢下疼爱她的祖母、爹娘。”
“就因为她懂事,我才担忧呢。她爹,快去她屋里看看。”樵郑氏急切的说道。
两人去到樵轻尘的屋里,四下环顾,只见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靠窗的桌子,放着一封信。
樵郑氏撒开丈夫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向桌上,颤抖的手拿起信,哆哆嗦嗦的拆开来,泪眼模糊的看不清字。如此情形,樵有富只好拿过信纸,一字一句看着,生怕落下哪句话。
“爹娘亲启
恕孩儿不孝,没与您们说明。此去京都,受友人重托,待事情处理好后,再回来请求责罚。
窗边桌子的抽屉里,放有银钱,别舍不得花用。
保重身体!
不孝孩儿敬上!”
看完信,樵有富打开抽屉,拿出一叠银票,手都是抖的,说话更是不利索“孩子她娘,快别哭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樵氏郑翠芬听到丈夫发颤的声音,忙用手擦擦眼泪,看向丈夫“是银票呀”。说完,赶紧捂住嘴,怕被旁人听见。
这一看,吓得夫妻俩连忙关上房门,看着手里的银票,像被施了魔法般定在那里,眼不能视,口不能言。
还是樵有富先清醒过来,推了推妻子“翠芬,家里的钱不是你管着吗?平日里也有开销,又哪来的这么多银钱。难道你让尘儿学着打理家务,并管理银钱的。”
“没有的事,尘儿进城买些个绣品和药材,回来把钱都给我了。只怕孩子大了,想买些自己喜爱的东西,会给她一点儿,她不爱花钱,最大多攒着,说是留给弟弟读书和将来娶媳妇作花销。”樵氏郑翠芬说“这个尘儿,是要把心掏给我们啊。”
樵有富扶着妻子在椅子上坐下“翠芬,你别太伤心。我们先看看,眼下该面对的事情。”
哭了好一阵,郑翠芬终于止了眼泪,强打起精神,看向丈夫“你看看,尘儿留下的银钱,具体数目是多少?”
樵有富看着这一叠银票,又看了一下面额,仔细的数着,越数越心惊,“翠芬啊,这银票是真的吗?该不是尘儿偷盗来的吧?”
“好你个樵有富,亏你还是尘儿的爹呢,真是个蠢笨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混话?”樵郑氏啐了口,又道“咱尘儿是那样的人吗?旁的人说这话,你还不爱听呢。如今倒好,自个儿的亲爹,反倒埋汰起自己的亲闺女了。”
“我这不是被吓着了吗?你知道尘儿留下了多少银钱吗?”樵有富看着妻子,认真的说道“足足十万两,把咱村整个樵家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
樵郑氏也被这数字惊住了,“尘儿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樵有富夫妻俩各种猜测,也没想明白。
睡了个囫囵觉,顶着黑眼圈,从西厢房出来,看到母亲也是一副衰老的样子,站在屋外。
樵有富上前扶住,“母亲,你咋不多躺会儿?”
樵有富忙对着妻子说,“我先扶母亲回屋,你去做饭,等吃过早饭,打算去城里看看。”
“有富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安心的睡觉吗?不用等了,你立刻坐村里的牛车去城里。这会儿还早,牛车没走,往些日子都是辰时初才走的。”樵余氏对着儿子说道。
“好的,娘,我这就收拾一下,立刻去城里。”樵有富应答着,转身往自己的屋里走去,拿些碎银子和铜板,揣在怀里,出得门来“娘,翠芬,你们莫要着急,我去城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