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轻尘目视前方,眼睛没有焦距,像入定的老僧,更像一座雕塑,思绪飘回到那个小山村:
“一草一木,一花一世界。播下种子,期待收获。邻里小口舌,村中大事情。劝和的与吵架的,是一个宗亲,一脉相传,不收命,不贪张,不枉法。
生老病死,遵循自然。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便是一年光景。
喜事大家喜,愁是一起愁。其乐融融,兄友弟恭。”
元昊天则是疲惫不堪,憔悴的脸上,写着无奈与焦躁。看樵轻尘陷入沉思中,不再说话,静静的等着。
“解散,休息。”高泽宇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
樵轻尘一个激灵,猛然看向台下,一群糙汉子,汗流满面,却是神采奕奕;气喘如牛,却无怨言。心道:“好样的,加油!”
一回头,才想起元昊天来了,说什么来着,一时竟然想不起来,疑惑的看向他:“有事吗?”
“有,回营帐再说。”元昊天道。
在回营帐的路上,樵轻尘想起元昊天说的话来,三番五次的询问粮库里的粮食从何而来,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不达目的不罢休。
坐在营帐里,俩人相向无语,就那样盯着彼此的眼睛,一动不动。樵轻尘想来前世做的木头人游戏,“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能说话不能动。大家都看到别人的搞笑模样,不敢眨眼睛,谁先笑谁先输。”想到这里,樵轻尘噗呲一声,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曾有人说过,“笑声,是治愈一切疾病的良药。”
樵轻尘的笑声,缓解了帐中紧张的气氛,解除了彼此的尴尬。
元昊天看着樵轻尘的眼睛,“我不是逼迫你,是太震惊,更好奇。为先前的不当言语,给你道歉,对不起。”
樵轻尘知道,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一个身份尊贵无比的男人,低下头来说对不起,是多么的不容易。可是,拥有先进文化知识的新女性,维护自己的尊严肯定没错。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不该自以为的做事。”樵轻尘轻描淡写道。
元昊天听她这话说的,好像自己的呼吸都困难,心脏停止了跳动。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元昊天眼里的爆裂情绪藏都藏不住。
“没有,不敢在阁主面前托大。”樵轻尘的心有点痛,“昨天夜里,自元昊天离开到天明,躺在硬梆梆的木板床上,眼睛涩的厉害,却没有睡意。
把自己来异世界的所有事情捋了捋,才发现十六年来,一直活的心累。
在村里为父母和弟弟活,来到青峰阁,为将士们活。忙忙碌碌中,把自己遗忘了。
余生很贵,请别浪费。傻丫头,为自己活一回,加油!”
没有得到回应的元昊天,被气的不轻,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元昊天,我想好了,为自己活一回。这个给你。”樵轻尘说着,从颈项上取下用墨玉玉佩做的项链,递到他的面前。
元昊天没接也没说话,坐在那里,满脸的错愕,“这是撂挑子,不干了。”
樵轻尘也是个倔犟的,不接是吧,拉倒。
“啪”
樵轻尘把手里的玉佩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就往外走“本姑奶奶不伺候了。你老人家的威风,回青峰阁耍去吧。”说罢,双手握拳,在元昊天面前挥了下,奶凶奶凶的。
樵轻尘这个挥动小拳头的样子,落在元昊天的眼里,是可爱的紧。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还未转身,元昊天隔着桌子,一把抓住樵轻尘的手,“我有让你走了吗?”
樵轻尘眨眨眼睛,“你也没说让我留下来。”
真是个浑身长满刺的小刺猬,一点亏也不吃。
元昊天知道,樵轻尘看似柔弱,实则是一只容易炸毛的小兽,攻击性不强,但也会让人受伤。
“把东西收起来。”说着,拿起桌上的玉佩,掰开樵轻尘的手指,放在在她手心里,又把手指合上,“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是什么?”樵轻尘问。
“如此重要的东西,是说扔就可以扔的吗?”元昊天道。
“我没扔呀,递给你不接,难道要我给你戴在脖子上不成?”樵轻尘狡辩道。
“既然这东西对你那么重要,本人就更不敢要了,还给你吧。”樵轻尘说着,又把手伸到元昊天面前,摊开手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痞子样。
正是这副痞子模样,取悦到了元昊天。
元昊天心道:“真想把她吞下腹去。”行动随心走,他上前一步,抱着樵轻尘,对着她的唇,就吻下去。
樵轻尘气极,咬了元昊天的唇一下,血腥味让元昊天清醒了,放开她,退后一步。他嘴角一抹向上弯起的弧度,显然是愉悦的。
“流氓,臭男人。”樵轻尘骂道。再次把玉佩放在桌子上。
元昊天没听说过流氓这两个字,不知道啥意思,估计不是好东西。这丫头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樵轻尘,你究竟是谁?真是在那个小山村长大的?”元昊天疑惑更甚。
“你不是有权有势吗?去查呀。”樵轻尘轻蔑道。用手在嘴上使劲的擦,似要抹去元昊天亲过的痕迹。
“已经盖章定论的东西,就是我的了,任何人休想染指。”元昊天霸道的宣布,一个不是事实的事实。
“盖你个头。记得把粮仓里,已经入库的粮食,折成银票给我。”樵轻尘道。
“粗鄙之语,岂可常挂嘴边。”元昊天训斥道。
“这就是本姑奶奶的真面目,你可看清楚了。”樵轻尘毫不示弱。
元昊天磨牙,真想把她按着打板子,“樵轻尘,我知道,你弟弟樵文博在城里读书,今年参加秀才的考试。”
樵轻尘瞪大眼睛,怒视着他。
元昊天继续道:“你作何打算,自己心里没数?
在你留书走后,樵文博坐着你租的马车,其实那马车是你买下的,回到砍樵村。
他们一番商量之后,处理好家事和田地,用你留下的十万两银钱,花三十两在县城买了个院子,还买了四个丫鬟两个小厮。
进城后,你爹去了京都,刚开始住在悦来客栈,后来搬到樵文桓的少将军府,在那里等你与他相见。”
元昊天边说边观察着樵轻尘,看她的脸色,慢慢的变得苍白,一副病恹恹又无力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痛,嘴上没个把门的,真想抽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