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所据的盘口在城北,而江公馆却在城西,一个最北边,一个最西边,偏生江落今个点子背的出奇,这一路上竟然连一个黄包车都没遇到。
他只好慢慢悠悠往回走,走得脚底都发酸了。
江落一个半瞎在较为偏僻些的街道走路还算顺畅,但在途经热闹街道时,来往行人到了晚间竟比白日还要喧嚣,人来人往擦肩接踵,时不时就被人撞,或者是撞到人。
江落郁闷的直皱眉,左手血肉模糊的伤还止不住地往下滴血。
周围瞧见这一幕的人,都不由离远了些。
眼力好的人已经认出这位容貌极盛的青年是谁,在发现青年受伤,不管是出于恶意、还是单纯好奇,反正目光时不时就落在青年身上打量。
江落感受到周围人若有若无的视线,烦躁的想杀人,左手攥成拳,像感觉不到疼一般,指尖挤压伤口,低声笑问:“你们的眼睛是想借我一用吗?”
周围人大惊失色,顿时别过头,想要快步离开,然而最近通商一来,整个长硰城四个方位夜市的人实在太多,一时间人挤人,又惹来一场不小的喧闹。
江落对此不过嗤笑一声,松开手,越过众人往前走去。
直到路过一家小酒馆,闻到酒香他才驻足停下,在里面连喝三、四坛酒。直到外面喧嚣来往的行人渐少,他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便随手将右手戴的扳指摘下扔向一旁战战兢兢的掌柜,打了个酒嗝,醉气醺醺地问:“这个可够酒钱?”
掌柜下意识接住,但瞧着他左手鲜血淋漓的骇人样子,嘴巴张张合合被吓懵了,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江落不耐皱眉,拎起剩下半坛酒,用空出的左手拍了拍有些涨疼的脑袋,绽开的皮肉刮蹭在发丝上,疼得他手抖了下,狰狞道:“若是不够,就将账记在……红府陈皮身上,陈皮你应该知道吧?去找他要!”
掌柜一个激灵,惊慌道:“够的,够的……”然而说到半路他反应过来,赶紧道:“爷,江爷您来我们小店喝酒哪里用什么钱……”
可青年却不耐他言不由衷的话,直接拎起酒朝外走去。
掌柜掌心捧着扳指,愣怔地瞧着青年离去的背影,等回过神时,青年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他垂目定定看着手里的扳指,脸上惊慌逐渐被喜色覆盖……
凉风习习,拂过青年散开的乌发,让胀痛的大脑稍微缓和了些。
江落抬头往天上瞧了瞧,模糊一片,除了黑还有一块带毛边的白,想来那应该是月亮啊!
他真心实意地笑了笑:“月亮啊月亮!你再亮一些好不好?”
寂静的晚风中,青年白玉无暇的面庞因醺醺然的酒气洇染上烟霞色,眼尾洇红糜丽,仿佛下一瞬便会落泪,然而他的笑却纯真无比。
可最终都随着又一阵凉风拂过,化为幽幽一叹:“没有乐子,是想要我无聊死吗?真恶毒!这世道、还有姓张的真是恶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