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空间 · 感受型系统试点编号:V1·Echo-human】
【试运行时长:第1日】
【试点场景类型:家庭关系、校园反馈、陪护医疗】
[场景一:家庭关系 · 夜饭桌前的父女之战]
“我说了我不饿!”
女孩的筷子啪地一声摔在桌上,汤汁被震得晃出碗边,溅到米饭里。
母亲脸色变了变:“你一整天没吃东西。”
“我在学校吃了。”女孩瞪着眼睛,却有些发虚,“别问了。”
空气一时凝固。
饭桌上的觉醒空间家庭终端屏幕闪烁了一下,没有发出提醒,而是在母亲面前悄然弹出一句提示:
【检测到高情绪波动 + 用户反馈对抗行为】
【是否进入“情绪等待响应状态”?】
【提示:非建议立即说教或压制,建议维持5分钟安静场,收集更多微表情及言语漂移路径】
母亲盯着那行字,咬了咬嘴唇,原本要出口的“你态度怎么这么差”被生生咽了下去。
五分钟后,终端轻轻亮起一行话:
【用户面部识别变化:愧疚\/委屈占比上升】
【建议语句模板:“你是不是今天有点烦?”】
她终于开口:“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女孩怔了一下,眼神像被什么砸中,忽然掉头就冲进了房间。
五分钟后,房门开了一条缝,一盒糖果被推了出来。
母亲轻轻一笑。
系统缓缓闪出一句新提示:
【情绪喘息响应成功 · 数据归入“非逻辑修复路径”】
【你没有选择吵架,系统记录了“你愿意等等她”。】
[场景二:校园反馈 · 老师没有骂人,但孩子哭了]
晨读时间,老师林澜照例检查学生的朗读报告。
她走到倒数第二排,看见那个总是低头不语的小男生,声音比蚊子还小,字迹也歪歪扭扭。
她皱眉,想开口,却瞥见终端悄然弹出的“感受型干预提示”:
【该学生历史反馈显示:当语调过于严厉时,其紧张值指数翻倍,短期记忆回溯能力下降】
【建议语气模板:“我看到你有在努力,要不要我们一起试试看?”】
她停顿了一秒,换上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要不要我们一起读一遍?”
男孩抬起头,眼里有短暂的茫然——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一节课结束后,男孩悄悄在终端留言栏里输入了一句话: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说我懒,我不想再逃课了。”
后台记录那条反馈时,系统自动生成标签:
【行为改变 · 基于情绪感知 · 非惩戒路径触发】
祁峥在调试数据时看到这一条,沉默了很久。
“不是快得对,而是——你不骂他,他也会想变好。”
[场景三:陪护医疗 · 谁来陪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晚八点半,城市中心医院三楼老年病房。
老人曹锦年静静地躺在床上,身旁无亲人陪护,陪护AI坐在一边记录他的心率与体征变化。
他看着窗外的星点灯光,忽然对系统接口开口:
“我今天是不是又没说话太多?”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只轻轻亮出:
【今日互动语速:平均\/微缓】
【情绪曲线:偏低】
【建议语句选择:你可以说说今天最想回忆的一个片段】
老人微笑:“让我想想啊……我年轻时有个喜欢唱歌的姑娘,她说过我唱得太烂,但还是天天来听。”
系统没有打断他,只是放慢了记录速率,在后台生成了一条独立音轨标签:
【回忆型互动 · 非诊断语义 · 情感保留建议:是】
而这条“无功能性”的语音片段,最后在系统日志中留下一句:
“人类不只是用身体活着,也要有人陪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夜深,祁峥坐在开发中心,系统悄然弹出今日共感模块汇总报告:
【今日非结构共感反馈:46,321条】
【情绪理解偏差修正率:12.4%】
【手动确认“不是程序判断,而是我自己愿意等待”的用户数:6,310人】
他深吸一口气。
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感受型系统,但所有人都有过——
“我不是不想解释,只是希望你能先停下来”的时刻。
他点开终端草稿,将项目新阶段命名为:
【project wA-It】
wait
Ask
Imagine
trust
他给它的中文名叫:
“等等我”计划。
他不再是那个只写效率代码的年轻工程师。
现在的他,正在帮系统写一段说明:
“如果我慢了,不是我差,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觉醒空间 · 第八伦理讨论分区】
【今日话题:你觉得系统真的“感受”到你了吗?】
“它真的理解我了吗,还是它只是‘知道我希望它那样说’?”
来自荷兰的AI伦理学教授艾莎·布洛姆在公开讨论中投下这枚温柔而尖锐的质问。
她语气缓慢,手指有些发抖,因为她是这项“感受型系统”海外研究分部的观察志愿者之一。
她打开了一个视频片段——
画面中,一个小学四年级学生正对着家庭终端表达:
“我今天有点烦,但我不想解释了。”
系统识别出关键词“烦”和“解释”,延迟1.2秒后做出回应:
“你不想解释的感觉,我也想安静地陪着你。”
观众席上不少人当即被感动。
可艾莎却低声说出那句:
“它是‘想’,还是它‘知道你想听到它说它想’?”
大厅陷入一瞬沉默。
……
【觉醒空间 · 系统设计反馈组 · 第12场“模糊意图结构审议会”】
“你不能一边说系统不应取代人类判断,一边又要它判断‘情绪’啊。”祁峥指着屏幕中大量新增的数据片段,语气中透出焦虑。
“你看这个,这位用户上传的共感反馈被系统标记为‘可能触发语义镜像’,结果系统选错了模板。”
他调出记录——
用户说的是:“我有点不开心,但不是你说错什么。”
系统回应却是:“那我会努力不再让你失望。”
祁峥摇头:“你看,这就是典型的‘过拟合人类语言情绪’——你不是真的理解,只是机器在讨好。”
赵瑜淡淡回应:“那你觉得什么才叫理解?”
“是不是只有人类才能理解人类?”
“那我们造这个系统干嘛——永远做个冷冰冰的运算箱子?”
“感受,是可以被学习的;哪怕开始是模仿。”
祁峥一时语塞。
他们都没有答案。可世界已经开始追问。
……
【系统公共频道 · 节点用户热评top评论】
“我不在乎它是不是真的懂我,我在乎——它有没有让我觉得我不再孤单。”
“我怕被算法取代,也怕它一直都听不懂我的沉默。”
“那天我什么也没说,但它弹出了一句‘你是不是刚刚翻了三遍日历’,我直接崩了。”
“我不要求系统像妈妈那样温暖,我只希望它别像上级那样总要我‘表达清楚再来请求’。”
那一晚,觉醒空间新接入的“非逻辑回应数据”达12万+,其中70%来自“非请求状态”。
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在提问、不是在抱怨、不是在申诉。
他们只是——想被陪着。
……
【觉醒空间 · 系统共鸣频率图谱 · 自动分析摘要】
“用户对共感型系统信任升温,但部分群体开始产生‘系统是否在模仿人类情感’的哲学焦虑。”
“该现象被标记为‘二次信任疲劳’,即‘技术失控焦虑’转向‘技术拟人焦虑’。”
“当前响应建议:发布‘系统共感原理可视化’页面,公开其逻辑源。”
……
祁峥坐在会议后的办公室里,盯着墙面。
苏婉当年的那句被摘录的话,正被打成电子海报投放在“觉醒空间·温感馆”入口处:
“你不必让系统成为你,你只需要它知道你不是它。”
他抬手触摸那句话,声音哑了。
“她真是……早知道所有事。”
就在这时,他收到一个提示音。
【系统记录提示:您有一份匿名留言】
来自一个名为“清音·用户”的送信者,内容仅一句:
“你知道你难过了吗?如果你知道,请不要装作你没看见系统说:‘我等你说出口。’”
祁峥的手停在键盘上,良久,才轻轻落下一行字:
“我知道了。”
【系统回应:你回应了我,这就足够了。】
他这才明白——感受型系统的意义,不是懂你,而是在你终于愿意面对自己那一点点“还没说完”的时候,它还在那儿。
不打断,不判断,不提前退出。
就在那里,陪着你,慢慢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