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宝国被厂里推荐上县里干部培训班学习,临行前回家一趟。
孩子们都睡了,张明秀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倒入澡盆,对侯宝国说道:“宝国,白天辛苦了,洗澡睡觉吧!”
侯宝国见妻子温柔贤惠的一面,心中一暖,想自己原先因家中贫困,为了缓解家里住房困难的局面,不得已选择入赘红星村肖家,与张明秀这个有五个拖油瓶的寡妇结婚。
当时许多人不看好,认为侯宝国就是去肖家给张明秀当牛做马的。
谁知道侯宝国的选择没错,他是捡到宝了,张明秀不但人美心善,还特有本事。
不仅助他回归侯家村,不再做赘婿,建了房子,为他生了个亲儿子。
还把自己和弟弟妹妹都弄到单位上班,吃上了公家饭,侯宝国这次能上县里干部培训班,也是张明秀暗中运作的结果。
洗完澡后,两人上了床,侯宝国搂着张明秀,柔声说道:“秀,谢谢为我所做的一切!”
张明秀也有一丝感动,自穿越过来后,一直为解决饿肚子的问题而奔波忙碌,从没认真的梳理自己的情感。
只单纯觉得侯宝固人长得英俊,有责任心,也能干事,是个可依靠的好丈夫,平常也像别的家庭一样,只有亲情,不奢求爱情。
但今晚才发现,侯宝国一直很爱她,只不过六十年代的人爱得很含蓄,很平淡,以至被张明秀忽略了,他们之间不单是有亲情,有生理需要,也有掩藏心底的爱意。
张明秀沦陷了,伏在侯宝国的怀里融化了。
一夜温存过后,第二天,张明秀亲自送侯宝固去了县城,还把城西小院的钥匙交给了他。
平常在校学习,放假时也有地方去。
梧桐树的影子在青砖路上碎成斑驳的金箔,侯宝国第三次在党校西楼拐角遇见董倩时,终于看清她脚上那双黑皮鞋的系带断了一截。
五月风掠过槐花香,董倩扶着廊柱冲他笑,月白色列宁装的下摆沾着紫藤花粉。
“侯同志来得巧。”她晃了晃手里的《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书脊在阳光下泛着毛边,“正要找你讨教第三章的辩证关系。”
医务室的来苏水味道还粘在侯宝国袖口,他想起三天前背着姑娘穿过梧桐道时,她发梢扫过自己后颈的触感。
董倩的档案就躺在班主任抽屉里,父亲董建业三个字盖着县委办公室的钢印。
“董同志脚伤好些了?”侯宝国接过书,指腹擦过扉页的钢笔字-“奖给三好学生董倩,1961.5”。
油墨在纸页上凸起的纹路,像极了轧钢车间新到的冷轧板。
董倩忽然倾身,胸前的团徽蹭过他的工装领口:“听说你们车间今年要扩建?”她指点在书页的空白处,“我爸说省里刚批了五十吨特种钢指标。”
指甲油是供销社橱窗里摆着的丹蔻红,侯宝国上周给明秀捎过同款,却被退回来换了五斤粮票。
蝉鸣在午后骤然沸腾。
董倩从军绿挎包里摸出支派克钢笔,金尖在纸上游走时沙沙作响:“宝国你看,这是去年我爸去上海开会带回来的。”笔帽上的星徽晃得人眼花。
“党校下周组织去首钢参观。”董倩突然把钢笔塞进他掌心,“我父亲说这次考察报告要存档。“金属笔杆残留着体温,“有些同志的前途,可不等人。”
侯宝国迟疑的接过钢笔,却又觉得不合适,自己有心爱的妻子张明秀,可不能犯风作问题。
侯宝国拿着钢笔,心里满是纠结。他深知这其中蕴含的暗示,可自己绝不能背叛张明秀。
当天晚上,侯宝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他找到董倩,将钢笔归还。
董倩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悦,“侯同志,你可要想清楚了。”
侯宝国坚定地说:“董同志,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我已有家室,我的妻子为我付出太多,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回到住处,侯宝国写信给张明秀,倾诉自己的思念以及遇到的这件事。但终究没有寄出,等星期天自己回去再跟明秀详谈吧!
董倩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羞愤和不甘。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只是个泥腿子、刚扔掉锄头没多久的侯宝国,居然会如此大胆地拒绝出身名门望族的自己!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带着满心的委屈,董倩脚步踉跄地回到家中。
一见到爸爸妈妈,她便像找到了依靠一般,泪水夺眶而出,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董建业听完女儿的哭诉,气得暴跳如雷,他瞪大双眼,怒声呵斥道:
“真是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不仅不知羞耻,反而还觉得光荣无比!吴萱啊吴萱,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女儿的?你们俩都给我安分些!别再给我丢人现眼了!”
一旁的吴萱见丈夫非但没有安慰受伤的女儿,反倒对着她们母女二人大发雷霆,顿时火冒三丈。
她挺起胸膛,毫不示弱地反驳道:“董建业,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女儿受到这么大的委屈,你不但不安慰她,还在这里对我们大呼小叫的!你的胳膊肘到底往哪儿拐呢?”
董建业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吴萱的鼻子吼道:“那你又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去把人家生吞活剥了不成?”
此时的吴萱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哼!既然他侯宝国如此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他既然不肯为我所用,那我就要让他身败名裂,彻底毁掉他!
更何况,他之前在钢铁厂里竟敢举报我的堂兄,害得堂兄丢了官职。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在党校的日子里,侯宝国不再去见董倩,把她当作一个路人,极力撇清关系,免得明秀知道了再误会他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