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很蠢的事情
在那一天凶走黑死牟后，他就一个人到房间里面‘面壁思过’了。
这么多天的时间里，无惨没有出去，也没有选择联系黑死牟。只是一个人待在床上自我怀疑与冷静消化之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他会那样？为什么会对黑死牟说出那些话.....
无惨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冷静下来后，就只有深深的后悔与难受。
自己会看见那些场面，想必是因为被那头厄之鬼的血液沾染上了，所以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
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是黑死牟与自己，这一次单纯是他一个人。
厄之鬼究竟想要干什么？只是为了让他看见幻象然后把黑死牟杀掉吗？
还是说为了让黑死牟中招，让对方看见幻象对自己发动攻击？？
这两种可能都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厄之鬼想要从无惨身边的鬼下手。
打不过自己就耍阴招...真是恶心。
无论是自己中幻觉还是黑死牟中幻觉...都是能够影响到他的事情
看来，厄之鬼背后的那个男人...真是胆子不小啊。
能够想到这种办法，足以说明对方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但这些都不算大事
现在对无惨来说的大事....
那就是他和黑死牟的关系。
自己在出现幻觉的那一段时间里....他是怎么对待黑死牟的，无惨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对方的记忆里看见了自己的动作，看见了自己是怎么杀心肆起想要杀掉黑死牟的...
一想到那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一想到对方匆匆躲避自己的攻击，还要被他用那样的口吻对待....
无惨的心脏就一阵绞痛。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诉说出口。
明明....明明黑死牟也只是他麾下的战将罢了
哪怕自己杀了对方，也并不是什么很没‘人性’的事情。
但是....
无惨没办法这么想。
如果换做别的鬼，甚至是换做童磨猗窝座他们...无惨在杀了他们后也只是会小小不开心一段时间，大概几天后就会抛之脑后了。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别的鬼代替他们的位置，随后在岁月的长河中逐渐洗刷掉属于他们的那份记忆。
不过...黑死牟不行
无惨设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他甚至没办法继续幻想下去...没办法幻想黑死牟被自己杀掉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黑死牟...肯定很不开心吧
无惨的双目暗了暗
他一直没有主动去联系黑死牟，而对方也一直没有来找他。
在之前，无惨也偷窥过对方的视野，偷听过对方的心声....但除了一片空白的内心与四处切换的场景以外，就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了。
他肯定不想见自己
毕竟自己都那样对黑死牟了啊....
“啧..”
无惨这么想着，内心就莫名其妙涌现出一股躁动与生气。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皱着眉试图冷静下来
他是鬼王啊...
位于所有鬼之上的存在，所有鬼都该听命于他的存在。
他为什么会对一个‘下属’有这样的感觉....
按理来说，无惨做的一切都应该是对的。即便黑死牟再不满，再怎么不想见他...也无济于事
他本该毁掉对方这种情绪
他不应该让自己的‘下属’产生这种对自己不利的情绪...
哪怕，这一切都可能是他错在先。
无惨内心的火气更甚，这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像是添了一把柴...越烧越旺，越想越多。
他的脑海里好像有个声音，有个莫名其妙的声音...
它在告诉自己：
【你不需要有自己情绪的棋子】
【.....】
无惨微微睁开了双眼
那对竖瞳也因为情绪化而收缩了起来
.....
这已经是黑死牟找的第十个人烟稀少的村落了
他的身影于夜色下穿梭，暗金色的眼眸像是一批黑狼。全身的气势被完美的隐藏起来，若不仔细一看，说不定还会被认成是一具稻草人。
“.....”
他站在村外的山坡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这贫穷的地段。
随后，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带任何犹豫转身离开了
这里也没有....
继续往西走吧
黑死牟的长发被风拂过，他的行动速度很快，像是一道紫色的闪电，一个瞬息便来到了村庄外数百米的地方。
也许会有人问，上弦之壱大人在干什么？
那我也只能回答你，他在发疯似的找厄之鬼的踪迹。
其实...在那一天，和无惨分离后黑死牟便不眠不休的找厄之鬼的踪迹与蓝色彼岸花的消息了。
他一路穿过十个贫穷人少的地段，一路从山那边找到了山这边
黑死牟在路途上遇见过鬼杀队的队员
他并没有刻意惹事，但碍于那些不长眼的人类非要过来攻击他，一边喊着“恶鬼！别想跑！”一边被黑死牟的虚哭神去砍成肉块。
他很烦
很愤怒
以至于黑死牟的每一场战斗都像是在宣泄，完全不给对方任何活路，以最残暴的方式杀死对方后吞噬。
他的刀身染血，气息也如修罗一般让人畏惧。
但...即便如此，他也在疯狂的赶路，疯狂的找到他想要的消息。
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黑死牟想要给无惨大人一个好的交代。
他并没有觉得对方莫名其妙，也并没有对鬼王产生一丝一毫的不满与厌恶。
更多的....只是对自己的不认可
黑死牟觉得自己的努力还不够，没办法入对方的眼。哪怕被无惨那样对待...也只是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所以，这么多天以来，黑死牟才没有时间去联系无惨大人，一心只想获得有用的情报给对方一个交代。
他永远不可能背叛他
也永远不可能厌恶他...
因为
他是他的月亮
是唯一的，不能被取代的，不能被夺走的月亮...
待到那抹金色落幕，待到黎明时分到来...黑死牟才终于停下了他赶路的动作。
他得找个地方度过白天，刚准备行动的时候——
脑海里却响起了鸣女的声音
【“上弦壱大人，无惨大人找您。”】
【“.....”】
黑死牟的脚步顿住了。
【“...好”】
他如此说道
....
等到面前的场景一变，等到黑死牟的视野里重新回到那熟悉的地方时....
眼入眼帘的，是无惨的身躯
但....
黑死牟却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是...酒？
这种让人陶醉的气味，应该是鬼血果汁水酿造成的酒..
他微微侧目，看见了无惨房间内空掉的一个罐子，以及另外一个还剩下一半酒水左右的罐子。
无惨大人...
喝酒了？
黑死牟沉默了一会，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后便单膝跪在了地上，对着面前的鬼王行了一礼。
“无惨大人....”
他低垂着头，不敢与对方对视。
“.....”
而随着黑死牟的话语，面前坐着的男人也终于是动了。他缓缓抬头看向了对方，随后便站了起来朝着黑死牟走了过去
‘哒哒——’
清脆的脚步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宛如百年前...
他们在山洞里那样
无惨蹲了下来，轻轻地，用手捧起了黑死牟的脸庞。
“...黑死牟”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柔和。
黑死牟抬起眸，对上了那一对玫红色的双眼。
鼻腔里...是酒水的气味，凑近一闻更是如此，甚至连黑死牟自己都感觉到有一点醉醺
面前的男人喝了很多，连带着脸颊都微微的泛红。
明明....普通酒精对鬼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作用，哪怕是大剂量...也只是多花一点时间分解即可。
更何况是鬼王，鬼舞辻无惨呢？
也许酒精刚入口的那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吧....
但是，为什么。面前的男人依旧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呢？
黑死牟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静静地看着无惨，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而下一秒
无惨却吐出了一句让他意料之外的词语：
“对不起..”
“！！！”
黑死牟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毛病。
“我发现自己总是在干错事，不仅仅连累你，也毁掉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区区厄之鬼能够把我变成这样？为什么我总是被莫名其妙的情绪左右....”
无惨的手臂在颤抖，连带着语气也逐渐升高与激动。
“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直在我的脑海里乱叫，为什么一直想要阻止我干那些事情？！”
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说着让黑死牟听不明白的话。
对方不知道无惨大人怎么了，但是....他能够理解为什么对方情绪会突然这么激动。
也许是酒精？
鬼血果酿的酒....居然作用能这么大吗？
究竟是无惨大人故意的，还是说...这不是普通的酒精呢？
但这都无所谓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抚好他的大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这样？”
“..无惨，大人...请您冷静一下”
黑死牟能够感觉捧住自己脸庞的那双手一直在颤抖，甚至对面的男人呼吸与心跳都变得混乱了起来。
他想要把对方扶起来，但....
黑死牟的手刚动，就被对方狠狠打断——
“别走，黑死牟，别走...！”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无惨直接一用力拉住了黑死牟的衣裳，直接给他推翻在了地上！
随着‘砰！’的一声
无惨直接骑在了对方的身上，青筋暴起的双手狠狠的按在黑死牟的手腕。
“？！”
位于下方的男人一惊，他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直接对上了那晶莹湿润的玫红色双眸。
他停住了，话到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对不起...留下来，黑死牟...”
无惨身上的酒味像是一颗炸弹爆发，铺天盖地的蔓延在了这块房间内的空气中。
那是鬼王鲜血的气味，混杂着甜腻的酒精...不断的灌入黑死牟的鼻腔，刺激着他的大脑与理智。
‘啪嗒啪嗒——’
两颗泪珠从眼角划过，落在了黑死牟的脸颊上。
那是无惨的泪水
他微微瞪大了眼眸，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自己身上的男人。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对方流泪
哦...不，应该说....这是第一次
无惨的泪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黑死牟内心深处的枷锁。
他微微侧头，避开了无惨的目光，但双手却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放在了身体两侧。
“无惨大人...”
黑死牟的声音貌似有些隐忍
“您喝醉了。”
“.....”
无惨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按住了黑死牟的手腕，仿佛害怕对方会突然消失一样。
他低下了头，将脑袋埋入了黑死牟的脖颈处
“留下来，黑死牟...”
无惨再次重复道
“我需要你。”
黑死牟的心脏猛地一跳
脖颈处的温柔与依赖，以及对方沉闷的声音与类似乞求的语气....
都像是一把锤子，不断敲击在他的心脏上。黑死牟垂下眸子，看见了那浓密的黑色长卷发。
心跳，血液，酒精，花香....
黑死牟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安抚受惊的猫一样一字一句回答道：
“我永远，不会离开您...无惨大人。”
“...嗯”
得到答案的无惨手臂力量放松了许多，他抽回了压住黑死牟的双手，扬起脑袋一口咬上了对方脖子——
锋利的犬齿划破皮肤，湿润的舌尖将血液全部舔舐而去。
像是在宣泄着什么，又像是在不安着什么...
无惨的动作从一开始的轻柔化为了狠厉，不断的撕咬黑死牟脆弱的脖颈。
血一滴一滴的渗出，又被全部吮吸进了口腔。
疼痛并不会让他将对方推开，相反，黑死牟默许了无惨的行为，任由对方在自己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我会记住你的气味，我会记住你的味道...
哪怕化为灰烬，也绝不会遗忘。
黑死牟的手抚摸上了无惨的后背，将自己从地面上支撑了起来。
他想到了对方之前的那一句话
那一句...
【当言语诉说不出口的时候，拥抱总是能够很好的解决一切】
“得罪了，无惨大人。”
他宽大有力的臂膀将对方笼罩了起来，死死的将其融入了自己的怀抱。
黑死牟的双手环绕在无惨的身上，一只手拦住腰肢，一只手按住了对方的后脑勺。
轻轻地，带着自私的占有....
将这朵妖艳的玫瑰圈入了他的手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说那样的话...明明，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是你的错...”
“我有的时候感觉自己要疯掉了，那些不属于我的情感总是在我的脑海里乱窜肆虐...让我做出很多我没办法控制的东西。”
“原谅我，黑死牟...”
无惨停止了啃咬的动作，嘴角残留的血迹也在逐渐融入他的皮肤。
他微微抬头看向对方，那双玫红色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我从未..怪过您，大人....”
“是吗，那就好...”
是一阵轻笑
鬼王将全身的重量交付给了对方，毫无防备的倚靠在黑死牟的怀里。
“....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我控制不住的事情...就由你来阻止我吧。”
他闭上了眼睛，最后喃喃了一声：
“抱紧了，黑死牟...这是我的命令。”
“遵命...”
“.....”
黑死牟低下了头，注视着怀中男人的脸庞。
对方气息逐渐的稳定了下来，心跳与沸腾的血液也开始冷静。
酒精的气味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无惨身上的那股清香。
他望着对方
望着对方那下垂的睫毛与微微皱起的眉头。
黑死牟深深呼吸了两下
最终，他轻轻地闭上了眼，将脸庞贴上了对方的额头。
...
自此之后，我从未邂逅过那青涩动情的梦。
或许思念，或许迷茫。
宿命交织的风吹过我的衣角，爱意绚烂的花开过翠绿的平野
玫红的溪水流过清冬的尽头...
于你，片刻惊鸿
亲爱的...愿以梅雪落叶盖过岩石，续写你我重逢的冬日。
“在下一个幻日霓虹的街道，请凭心跳认出我。即便化为灰烬，也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