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了,事态渐渐平息,就像暴风雨过后的湖面,恢复了平静。李老二怀揣着那个檀木小盒,来到了镇上的赌局门口。今天他可不是来赌两把过过瘾的,而是要找赌局对面算卦摊的刘铁嘴。
在他眼里,刘铁嘴算得上是方圆几十里,他能接触到的最有学问的人了。毕竟人家中过前清的秀才,只可惜家道中落,才沦落到靠给别人写状子、算卦维持生计的地步,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被岁月掩埋了光芒。
他来到卦摊前,满脸堆笑,双手作了个揖,说道:“铁嘴哥,生意可好啊?前两天是我不懂事,多喝了两杯猫尿,脑子犯浑。您可是秀才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刘铁嘴用手捋着他那小八字胡,抬眼看着李老二,不紧不慢地说:“您今儿个手气咋样啊?是输得底儿掉,还是赢了个盆满钵满啊?”
李老二笑着回答:“不瞒您说,我今天还真不是来耍钱的,我是专程来找您帮忙的。”
“怎么,您是要算一卦,看看财运?还是要写状子,跟人打官司啊?”
“嘿嘿,铁嘴哥,您看您说的。就好像除了算卦和写状子,我就不能来找您了似的。在我心里,您可是博古通今的大学问人。我就是个乡下劁猪骟马的粗人,有什么事儿不明白,不得来请教您啊。今天有幸请您喝杯酒,咱好好唠唠。”
刘铁嘴一看,就知道李老二肯定有事求他。今天寒风萧瑟,卦摊上也没什么生意,他便索性收了摊。两人一起来到了后街的小酒馆,找了酒馆里最靠里的一张小桌坐下,仿佛要把秘密藏在这角落里。
刘铁嘴开口道:“听说你小子最近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要债的都快把你家房子拆了,你居然还有闲钱请我喝酒。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李老二谨慎地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从胸前摸出了那个檀木小盒,在刘铁嘴面前一晃,然后立刻又收了回去,揣在了怀里,忙说道:“您看这值多少钱?”
刘铁嘴气得差点跳起来,恨不得扇他两个嘴巴子,骂道:“你搞什么鬼?你他娘的是在考验我的老花眼呢,我连个影子都没看清,你让我鉴定个啥呀。”
李老二又往四周观望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小盒,轻轻放到刘铁嘴面前,用手遮住,轻声道:“铁嘴哥,你可一定要好好给长长眼,就这玩意儿,能值多少钱?”
刘铁嘴伸出手,动作仿若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盒。他的目光如同一束锐利的光,自上而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遍。
起初,他的眉头悄然皱起,仿佛有无数疑惑在心底盘旋;可转瞬之间,那紧皱的眉头竟又奇迹般地舒展开来,紧接着,他猛地张开大嘴,脸上写满了惊讶,那模样,活像见了鬼一般。但这表情还没持续多久,眉头又再次拧成了一个“川”字。
随后,他缓缓打开小盒,想要一探究竟,瞧瞧里面的构造。此时,那两枚骰子早被李老二扔在家里,小盒中空空荡荡。然而,盒盖儿下面那一段篆体文字,却如磁石一般,牢牢吸引住了刘铁嘴的目光。看着看着,他额头上的冷汗,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冒了出来,嘴巴也越张越大。
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的李老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挠着头皮。他从刘铁嘴的表情变化中,敏锐地察觉到这东西绝非寻常之物,说不定能值个大价钱呢!于是,他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开口问道:“铁嘴哥,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是不是好东西?到底值不值钱啊?”
刘铁嘴把小盒轻轻放下,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缓缓说道:“你是问这是不是个好东西,还是问这个东西到底值不值钱?”
李老二一听,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气得直想扇自己俩耳光,没好气地说道:“哎呀,你这不废话吗?我肯定是问值不值钱了!”
“哦,那按市面上的价来讲......不值钱!”
刘铁嘴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得李老二像泄了气的皮球,“扑通”一声瘫坐在桌子上,脑袋也像霜打的茄子——耷拉了下来。
紧接着,他冷不丁放了个扁屁,那声音虽小,却仿佛把他这几天积累的惊恐、压力,还有满满的期待,全都一股脑地释放了出来。刹那间,他眼睛里的光芒瞬间消失,就好像人生中仅存的那点光明和希望,也在这一刻,如风中残烛般,“噗”地一下熄灭了。
刘铁嘴瞧他这副模样,又补上一句:“别泄气啊!虽说市面上不怎么值钱,但它确实是个好东西。我说的不值钱,是一般的当铺、古董店,根本不认识这个东西,开不了价,自然也就没人愿意花钱去买。但在我们算卦这一行来讲,这可算是个神器。当然了,可惜只有盒子,估计盒子里边的东西早就不存于世了。但即便没有了盒子里边的东西,就光这个盒子,也算是宝贝。”
“哦……”李老二的两只小眼睛,就像被重新点燃的火苗,瞬间又放出了光亮,“那你为啥说它不值钱但又是个神器啊?”
“你小子先告诉我,这个物件是打哪儿来的?得来的时候盒子里就是空吗?”
李老二眼珠子滴溜一转,像个狡猾的小狐狸,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这物件是我捡的。捡来的时候就光一个小匣子,里边啥都没有。”
作为一个整天被人追着屁股讨债的人,李老二的警惕性可不是一般的高,凡事他都得留个心眼儿。于是,他没跟刘铁嘴说实话。紧接着,他又扯着嗓子招呼店小二,要了壶好酒,炒了两个小菜,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
刘铁嘴一看他这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识趣地没再追问。他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悠悠说道:“反正你小子的东西,基本上都不是好来的,不是赌桌上赢来的,就是私下里偷来的。去年,你送我的那块乾隆年间的墨砚,你还记得么。我刚摆桌上没半天,就被人家失主讨了回去,还差点没把我的卦摊给砸了。”
李老二嘿嘿一笑,脸上的笑容就像偷了腥的猫,说道:“铁嘴哥,你喝酒,咱今天不谈那事,咱就单谈这个小盒到底是什么来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