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西边那声名远扬的亨通当铺出来,李老二容光焕发,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色,腰间的荷包也瞬间鼓了起来。
想当初刚走进当铺时,他心里还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好在当铺里的人皆是识货的行家,那学徒只瞧了一眼这串珠子,便知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前朝的珊瑚珠。这等物件,可不是单凭钱财就能轻易购得的,大多是朝中官员才有资格佩戴。况且如今大清已亡,像这样的稀罕物,收一件便少一件,愈发珍贵了。
那小伙计自知不敢擅自定价,急忙唤来了大掌柜。大掌柜一番仔细端详、斟酌之后,毫不犹豫地开出了三百两银子的高价。
李老二一听这报价,差点没乐出屁来,也顾不上讨价还价了。他心里盘算着,就这三百两银子,即便还了赌债,剩下的钱在屯子里买上几间房、置上几顷地,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此刻的李老二,认定自己是洪福齐天之人。虽说此番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大险,却也收获了丰厚的财富,他自认为定是有天星下凡庇佑,看来李家祖坟上的青烟还得继续袅袅升腾呢。想到这儿,他高兴得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怀揣着沉甸甸的银子,李老二仿佛瞬间变了个人,一副穷人乍富的模样。他嘴角一撇,看什么都不顺眼,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昂首阔步地在县城里闲逛,权当是来了一场县城一日游。临走之时,自然忘不了买上些好酒、好肉,准备回家欢欢喜喜地过年。甚至,他还特意给家中的媳妇买了一件精致的缎面小袄。
回到村子里,李老二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已故赌友二赖子家。他拿出五十两银子,谎称是自己欠二赖子的赌债。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能发这笔阴财,二赖子功不可没,甚至搭上了性命,这份恩情他绝不能忘。
等李老二回到自家,把置办的年货一一拿出,媳妇顿时喜笑颜开,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尤其是那件锦缎小袄,更是让媳妇眼前一亮。
乡下人哪曾见过如此精美的衣物,媳妇迫不及待地将小袄穿上身,在那面老旧的铜镜子前照了又照,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她暗自思忖,自己这般气质,怎会是个村姑?莫不是父母当年行房时弄错了时辰,自己投错了胎?瞧这模样,自己的气质都快赶上那前朝的娘娘了。
除夕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才刚刚停歇,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儿,初二这天,李老二便带着媳妇儿回了娘家。
娘家人瞧着李老二靠开兽医庄子挣了钱,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一个个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嘴里像抹了蜜似的,连声夸赞老二有出息。众人轮番上阵,纷纷敬酒,那热情劲儿,仿佛李老二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李老二在这一片夸赞声中,瞬间找不着北了,喝得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他端着酒杯,摇头晃脑,到处吹牛,仿佛这天下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媳妇儿想着在娘家多住些日子,享受享受和家人相聚的时光,李老二也没拦着,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约定好过两天再来接她,随后便独自踏上了回李家屯的路。
一路上,李老二晃晃悠悠,酒意尚未全消。当他快回到屯子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在那通向李家屯的蜿蜒山路上,太阳如同一个疲惫的旅人,使劲撒下了她最后一抹余晖,那光芒如同血一般殷红,随后便无情地坠了下去,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李老二晕头晕脑、晃晃荡荡地往前走着,脚步虚浮,仿佛踩在云朵上。突然,他的眼前又是红影一闪,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啊,什么东西!”他猛地一惊,使劲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伸长脖子,眯着眼睛向前看了看。好像是个人影,可由于天色太黑,周围一片模糊,他根本看不清楚。李老二心里有些好奇,又带着一丝紧张,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定了定神,仔细观瞧。
原来,在大路中央坐着一个女人。她全身穿着一身火炭红的衣服,那鲜艳的颜色在黑暗中格外扎眼,如同夜空中的一颗红星。女人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自己的大腿,嘴里还发出轻轻的呻吟声。
李老二的酒醒了一半,心中警惕起来,小心地绕到了这个女人的侧面,清了清嗓子,问道:“姑娘,你是哪个屯子的?大过年的,为啥太阳落山了还不回家?你坐在这山道上哀嚎个啥呢?”
只见那个女子依然低着头,声音嘤嘤,如同夜莺轻啼:“我是过年出来串门的,路过此地,不幸天黑崴了脚,实在走不动路了,已经在这地上坐了半个时辰了,都没有人经过。”说着,那女人缓缓抬起头,看向李老二。
李老二被那女人的眼神轻轻一瞥,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瞬间屏住了呼吸,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乱撞,痒痒的。
他这才看清楚,那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皙柔嫩得如同羊脂玉,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儿来。头发乌黑锃亮,如同黑色的绸缎,盘在脑后,整齐的刘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有几根黑丝在鬓角随着晚风随意摆动,更添了几分妩媚。一双水灵灵的杏核大眼,仿佛藏着一汪春水,带着灵性,能摄人魂魄。樱桃小嘴粉嫩地向前撅着,好似一颗熟透的樱桃,甚是招人怜爱。
这姑娘虽身穿红袄,身材苗条,却凹凸有致,胸前的曲线在红袄的衬托下依然清晰可见。
李老二鼻子抽了两下,不禁咽了下口水,胸口突突乱颤,心中暗自思忖:“这可真是一个神仙般的女人,周围十里八村的,我可从来没见过如此标致的娘们儿。我家婆娘如能赶上她一半,这辈子就知足了。”
李老二控制不住自己,色眯眯地盯着那个姑娘,眼睛都直了,居然都忘了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倒是弄得那个姑娘不好意思了,她害羞地一笑,眼波流转,翻了个白眼,低下头来说:“大哥,您看什么呢?人家的脚还生疼嘞。”
李老二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热,立马止住了脸上的淫笑,装出一副男子汉的气概来,挺了挺胸脯,答道:“姑娘莫怕,我也是过年出来走亲戚的,回家正巧遇上了你,那岂不是缘分啊。再者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天下人管天下事,我来帮你。只是这男女授受不亲,我也不好扶你啊。”
只见那女人撅着小嘴,皱了下眉头,眼神中满是楚楚可怜,娇嗔地说:“这荒村野岭的,哪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难道你想让我冻死在这山道上不成吗?大哥,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本事,救不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