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我在半墙后面探出头,观察四周的情况。除了远处有个别恶鬼朝着我阵法的方向移动,井口附近并无异常动静。
是时候出击救出刘公子了。我收回桃木剑,别在腰间,俯下身,以最快的速度朝井口跑去。
到了井口,我深吸一口气,悄悄探头向下看了一眼。没错,此刻井底只有刘公子的魂魄坐在那里,状态依旧,还在有规律地前后摆动,仿佛之前恶鬼对他的控制仍未消失。
我攥紧拳头,咬紧牙关,纵身一跃,双手抓住井沿,翻进井内。顺着井沿上辘轳的绳索,我快速向井下降落。由于下降速度太快,双手被勒出了血痕。但我却感觉不到太多疼痛,仿佛还在梦境之中,一切都不太真实。
下到井底,我才发现,刘公子的魂魄与他的肉身大不一样。魂魄的外形边界模糊不清,看着虚幻,像极了农村办丧事时用的纸人。
我猜,或许是他阳气即将耗尽,才这般轮廓不明、眼神呆滞。但从那呆滞眼神里,我能断定,他是这世界里除我之外唯一的活人。
我推他一把,毫无反应。他依旧小幅度地前后摇晃着,动作机械又木讷。情况紧急,我顾不上许多,抬手就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这一掌下去,他虽没清醒,却不再摇晃,定在了那里。
可怎么把他弄出去,成了眼下最大的难题。
我之前预想的场景里,压根没料到要在井底救人,所以没带任何工具、绳索。井上辘轳的绳索,肯定承受不了我们两人的重量。一时间,我又陷入困境。
思索片刻,唯一的办法,是先把他绑在辘轳绳索上,我爬上井沿,再用辘轳把他拉上来。
这办法不太保险,可实在没别的辙了。现在争分夺秒,不知道井下那腐烂女尸啥时候杀回来。要是被它堵在井下,那可就全完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拎起刘公子的胳膊,想把他拖到绳子旁。一抬之下,我发现他魂魄轻得出奇,真跟纸人似的,估计也就一只成年流浪猫的重量。
我瞬间明白,在这世界的时空里,身体重量与阳气成正比。刘公子阳气几乎没了,身体就是副空壳,自然极轻。
我心里暗自庆幸,这下不用绳索了。我直接把刘公子的魂魄背到身后,解下腰带固定住他,免得晃来晃去。
随后,我飞速拉住绳索,抓住井壁凸起,拼尽全力向上攀爬。
刘公子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没给我造成负担。只是井下空间狭窄,攀爬时,他的身体不时碰到石壁,多少阻碍了我上升。
我奋力攀爬,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我的攀爬技巧,可比不上那黑袍女鬼,人家死在井下千百年,对井下结构熟门熟路。
其实整个过程,负担最大的是我自己的体重。大部分力气都用在粗糙的井绳上,没一会儿,双手掌心就勒出两道血槽,皮肉磨烂,鲜血直渗。
我暗叫不好,一旦见血,阳气外泄,那些恶鬼说不定全被吸引过来,把我堵在井下,那可就插翅难逃了。
得赶紧爬出去!
我心急如焚,顾不上手掌剧痛,拼了命接近井口。可越爬越觉得不对劲,好像是后背传来的异样……
啊!背上的重量越来越轻,最后几乎感觉不到了。
坏了!刘公子阳气即将耗尽,在真实世界里,他马上就要死了!
这是最危急的情况,他一旦死去,我背后的魂魄立刻会变成冤魂,搞不好像镜中世界其他鬼魅一样,化为厉鬼!那我可就是作茧自缚。在枯井里背着厉鬼向外爬,后果我都不敢想。
我急得满头大汗,感觉背后温度逐渐降低。不好,快要尸变了!最危险的情况就要发生。
不行,不能让他死在这儿!
慌乱中,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必须找到控制他阳气的办法,要么补充阳气,拖延他的死期,不然两人都得搭进去。
边爬边想,我突然灵机一动,对啊,白云道长给我的符咒还剩一张。这符咒能收敛阳气,在刘公子魂魄转阴前,应该有用。但一旦他死了,魂魄转阴,再接触符咒,就会魂飞魄散。
现在也顾不上他死不死了,我最要紧的是自救,不然自己都逃不出去。
我从兜里掏出符咒,没回头,凭感觉伸手往后,“啪”的一声,贴在刘公子额头上。
符咒瞬间起效,我立刻感觉背后的身体不再僵硬,迅速瘫软下来。看来是符咒里的咒法起作用,锁住了他的魂魄,也锁住了阳气的耗散。
一定要再坚持坚持,我心里默念,马上就要成功了。此时,距离井口不到一米,眼看双手就能扒到井沿。
然而,倒霉事儿再次降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井口竟出现了刚才那女尸的头顶,腐烂的头皮清晰可见。它回来了!
这下可好,我双手扒着井壁,根本腾不出手搏斗。背后还背着刘公子的魂魄,狭小空间里动弹不得,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最要命的是,头顶这腐尸要是发现我要带着她的“猎物”逃走,不得发狂?这跟入室盗窃没啥两样,说我是来串门的,它肯定不信,哪有串门还顺东西的?
我的精神和灵魂都快崩溃了,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绝境吗?准确说,是阴间绝境。看来今天阎王爷铁了心要收我,我命数已尽!
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脑海中突然涌出许多荒诞又真实的念头。我竟想起了白芳,不是盼着她来救我,而是她那动人的模样,无端勾起了我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我心中满是不甘,长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就这么死了,太亏!要是有来生,我一定主动出击。
紧接着,我又想到了母亲。父亲早逝,母亲一直指望着我这个儿子,要是我没了,她可怎么活?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间最大的不孝。
眼眶瞬间湿润,一股浓烈的怨念从心底涌起,丝毫不亚于井口那女鬼的怨恨。我在心里怒骂,我怎么能死在这破女鬼手里?我才是最冤的那个!愤怒裹挟着无尽的不甘,让我心底生出一股孤勇。
我怒吼一声:“我跟你拼了!”这股决绝激发了我最后的力量。双手紧攥井壁,拼尽全力向上一窜,直冲着女鬼扑了过去。当然,我可不是去送死,而是要抓住井沿稳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