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玄缓缓来到那女子的跟前,神色极为恭敬,俯身行了一礼,言辞间满是诚恳:
“后土祖巫,实不相瞒,我并非有意窥探。自我于这不周山诞生后,便一直在修行,这些日子出门游历洪荒世界,好不容易回到不周山,满心想着好好看看自己的诞生之地,却未曾想竟惊扰了祖巫大驾,实在抱歉。我这便离开,绝不叨扰。”
说罢,盘玄作势就想离开。
后土瞧着盘玄话里又有要走的意思,心中一动,当即运用自身掌控的土之法则。
刹那间,四周的土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迅速隆起,化作一道道厚实的土墙,将盘玄牢牢困在了原地。
后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盘玄,开口道:
“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把你放走了。
如今这混沌乱世,妖族虎视眈眈,谁能保证你不是妖族派来的奸细?”
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盘玄听闻后土竟说自己是妖族奸细,心中大惊,连忙摆手解释:
“后土祖巫,您可真是误会大了!我怎会是妖族奸细?我来自昆仑山,与那妖庭毫无瓜葛。”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比划着,试图让后土相信自己的话。
后土见盘玄神情急切,言辞之间也不像是在说谎,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但又是想到了什么,又追问道:
“你来自昆仑山,那想来便是阐教弟子了。听闻几千年前,元始天尊有了一个子嗣,也是在不周山化形的,难不成那个人就是你?”
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盘玄,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到答案。
盘玄见后土已然猜出自己的身份,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没错,后土祖巫,盘玄正是元始天尊的子嗣。此次前来不周山,当真是别无它意,仅仅是想看看自己的诞生之地罢了。”
他的声音在这不周山的山坳间回荡,带着几分坦然与不羁。
后土见盘玄这般干脆地承认了身份,心中暗自叫苦。
身为巫族,她对元始天尊本就有着深深的厌恶。
巫族与妖族向来为争夺天地主角之位争斗不休,妖族那边已然有女娲这位圣人坐镇,这已然是极大的劣势。
如今若是因为眼前的盘玄而得罪了元始天尊,巫族的处境无疑会雪上加霜,愈发艰难。
后土沉思片刻,终究还是抬手,运用土之法则,只见那围绕着盘玄的土黄色禁锢之力缓缓消散。
后土看向盘玄,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说道:
“与圣人有关系就是好啊,你有这般尊贵的身份,这洪荒于你而言,怕与自家后花园并无不同吧。”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思绪仿佛飘回到了过去:
“你瞧那妖族,便是因为有一位圣人女娲。
当年我巫族英勇无畏,一路势如破竹,都打到妖庭门口了,眼瞅着便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结果道祖突然出面阻止了。”
“道祖于紫霄宫三次讲道结束后,明明亲口所言将要合道,不再过问洪荒之事。
可当年那般关键时刻,他却出面阻拦。
想来,定是女娲出面恳请,道祖才会破例。”
后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
“若往后的大战,每次都出现这般状况,我巫族又该当如何?
唉,要是我巫族也能有圣人,何至于如此被动……”
她的声音中满是无奈与期许,在这不周山的冽冽山风中,显得格外落寞。
盘玄听后土这般言语,心中暗自思量。
看来此刻,后土尚未看见因为巫妖大战而死的生灵,灵魂找不到归处而心生怜悯。
更是见那些灵魂只能漂浮在血海周围,而血海之中,煞气犹如实质化的黑色烟雾,滚滚翻腾,怨气冲天,似要将苍穹冲破。
那些枉死生灵的魂魄,如同无根之萍,在血海之上无助地飘荡。
它们只能被血海无情地吞噬,从此消散于天地之间,不留一丝痕迹;
或是被冥河老祖摄取,转化为狰狞恐怖的修罗众。
在未来的既定轨迹中,后土看见这些心中悲悯众生,毅然化为本体,全力开辟轮回盘。
而后,她的身躯融入其中,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六道轮回盘方才成型,最终成就圣人之位。
盘玄心中暗自盘算,既然这一切都是顺应天道的必然发展,那自己不过是稍稍推动了一下进程而已。
况且,自己还能从中获取莫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盘玄愣神,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时,心思细腻的后土敏锐地察觉到盘玄似乎在思索着极为重要之事。
她不禁柳眉轻挑,朱唇微启,轻声开口问道:
“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妨开口和我细说。”
盘玄听到后土的询问,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迅速整理好思绪,恭敬地回答道:
“我有一计,可使后土祖巫您成圣,但是你得拿九转玄功来换。”
他心里清楚,九转玄功乃巫族无上功法,若能得到,自己想要还原九转玄元功,走法则证道又会进一步。
后土听闻盘玄这般大胆的言论,心中猛地一震,美目之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微微皱眉,暗自思忖,这盘玄来自阐教,更是圣人子嗣,所言若真能成真,那以九转玄功交换,倒也并非不可。
稍作犹豫后,后土神色凝重地说道:
“若是你真有办法让我成圣,这九转玄功我就给你了。”
见后土已然答应,盘玄心中大喜,却也不形于色。
他雷厉风行,毫不拖沓,当即对着后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脚下灵力涌动,化作一道流光,带着后土朝着血海的方向风驰电掣般飞去。
待到二人长途跋涉,终至血海之畔。
刹那间,一股浓烈到近乎实质的煞气扑面而来,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欲将世间万物吞噬。
盘玄抬眸望去,只见血海之上,翻涌着浓稠如墨的血色波涛,浪涛相互拍击,发出低沉而又诡异的声响,仿佛是无数冤魂在泣诉。
在那血色的浪尖之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灵魂,它们或苍白透明,或散发着微弱的幽光,面容扭曲,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这些灵魂就像无根的浮萍,在血海的波涛中无助地起起落落,四处飘荡,寻觅着那遥不可及的归宿。
后土紧随其后,踏入这片诡异之地。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血海,眼中满是震惊与悲悯。
看着那些无辜生灵的灵魂,在这血海中孤独地徘徊,等待着它们的,唯有被血海深处潜藏的邪恶力量吞噬,继而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一丝痕迹。
后土心中猛然一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就在这一瞬间,她豁然开朗,一下便明白了盘玄带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