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徐良便到了大牢,赵牛等人急忙朝徐良围了上来。
“老大,方才发生了什么?通判大人为何让你过去?”
徐良没有回答。
他转过头,望着杨通判手底下那师爷,便见那师爷笑吟吟地走到了侯天威跟前,给侯天威解开了手铐。
“侯公子受惊了。”
那师爷脸上堆笑,带着些谄媚地对侯天威道:
“杨大人已为侯公子备了酒席美女,为侯公子压惊。”
侯天威没理他,只是转过头,朝徐良望去。
“徐班头。”
他脸上绽放出一个十分平淡、十分畅快的微笑:
“在洛阳城,还没人……能治我侯家的罪。”
侯天威说完后,便跟着杨通判那师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监牢。
隐隐约约地,仍能听到远处那师爷旁若无人的声音。
“今日天香阁来了几个美人,全是样貌姣好的黄花闺女,杨大人已经吩咐好了,让侯公子尝试一些新花样,保证令侯公子满意!”
“哈哈哈哈,有趣,上次杨大人安排的花样很是令我大开眼界,只可惜新颖是新颖了,就是一不小心玩死了几个,实在是……扫兴得很,这回的花样,可要耐玩一些啊!”
“一定一定……”
隐隐约约,一种沉闷的感觉在牢狱中蔓延开来。
马汉、楚风、徐一清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赵悦本就是女捕快,听侯天威那些污言秽语,更是红了眼睛。
赵牛看似憨直,其实却是老油条了,所以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徐良的肩:
“老大,我知道你人善,但这种事没办法的,这样的案子多得是,习惯了,见怪不怪便好。”
徐良转头朝赵牛望了一眼,目光又朝马汉、赵悦等人脸上扫了一眼,发现他们的目光也是回避着,目光中与其说是愤怒,更多的还是无奈。
“老大你任捕快的时间短,这些事看不过眼很正常。”
马汉犹豫着在一旁补充道:
“早在刚才我看到你去抓那个侯家的公子,我就估计我们这趟大概是白来了。”
“侯府的根在青州扎的很深,拔不动的。”
楚风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
望着几名下属无奈中透着悲哀的目光,徐良沉默许久。
“把被通判处理过的卷宗,整理一下,拿来给我。”
良久,他朝几名下属开口道。
“老大,你要做什么?”
赵牛一惊。
“别问,把事情办好!”
徐良冷着脸,朝班房走去。
赵牛等人实力实在一般,但查案搜卷宗的能力,却不愧于捕快之名。
没过多久,被通判亲手处理过的卷宗,就被呈到了徐良跟前。
大略翻了一遍卷宗上的内容,徐良顿感触目惊心。
卷宗上一桩桩惨案,杀奴、杀民、奸淫掳掠,每一桩案子,都是十恶不赦的罪行。
那些罪魁祸首,即便有被抓了起来的,不出一日,又会被人顶罪,无罪释放,甚至顶罪、替罪的过程几乎没有任何遮掩!
杨通判在青州为侯家遮风挡雨,也从侯家手里拿到了巨额的好处,双方就仿佛在青州疯狂吸血的水蛭,体型硕大、横行霸道,无所顾忌!
只要杨通判不倒,至少在洛阳城这一亩三分地,侯家的人,便相当于有免死金牌!
将卷宗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徐良越发沉默。
他忽然将卷宗合起,抽出刀来,走到演武堂。
月光如水,流淌至那柄“新月”,映出点点星光。
此刻府衙的演武堂没什么人,静悄悄的,唯有徐良孤零零地站在月光下。
他缓缓施展《除魔斩妖刀法》,伴着星光乱舞。
这一部《除魔斩妖刀法》已经升到了极致,不论是除魔或是斩妖,都能胜任。
但……
却斩不断人心中的恶。
夜色悄然而过。
次日清晨,徐良顶着疲惫,去府衙点了卯。
刚勾了簿子,却发觉府衙附近,县衙的方向今日格外的热闹。
“县衙那边出了什么事?”
徐良朝一旁正在啃馒头当早餐的赵牛问道。
“那边在升堂呢。”
赵牛嘴里混着馒头屑,含混不清地说道:
“今日县衙那边有个案子,好像和侯家有关……县衙那边每日或多或少都有喊冤的,老大你任务出得勤,见得少也正常。”
“侯家?”
徐良一顿:
“你帮我看一会儿,我去那边看看。”
“好嘞!”
赵牛嘿嘿一笑,点头答应。
徐良径直离了府衙,顺着人群朝县衙走去。
县衙和府衙不同,县衙管的事很多,例如抚民、催科、听讼、劝农等项,事无巨细,几乎什么都得管;
府衙虽然也有三班六房,但主要工作大多是处理各种上传下达的任务,当然,府衙的衙役有时候也会调查一些大案要案,大多是长线案件,或是跨城办案等。
走到县衙时,徐良恰好听到一阵齐刷刷的“升堂”声。
一个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女人,跪在县衙大堂中央。
那女人身边站着的,是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人。
徐良认得那人,昨夜闯侯家时曾见过,似乎是侯家的管事,此刻正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仿佛像来此处春游一般。
“大人要为小民做主啊!”
那弱不禁风的女人朝高台磕头,朝高台上的县令哭诉,断断续续,却也能大略明白这女人在说些什么。
那女人在城外有一座茅屋,她丈夫是为侯家种田的佣户。
今年是大灾之年,旱灾频繁,庄稼没收成,而那些地主、乡绅,对佣户收的税米不但半分未减,如侯家这类想要趁着天灾发财的,甚至还要提高米税。
大多数佣户交了税后,剩下的米粮根本吃不饱,有些忙了一年到头,连税粮都交不齐。
那女人的丈夫是侯家的佣户,见交不上税粮,一家人饿得头晕眼花,老人甚至都快饿死了,于是便咬牙趁夜摸去了侯家的马棚,偷了一些马料回来熬煮成粥,喂给家中老人,以求渡过难关。
但侯家的管事很快就将此事查了出来,于是带了侯家的家丁,将那女人的丈夫和家中老人活活打死。
那女人被丈夫护着侥幸幸存下来,连夜跑来了县衙,击鼓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