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渔夫打扮的人……
并没有什么侯家仙长的消息。
他是奇人,是供奉,但跟侯家其实并没有直接对接,也没兴趣打听侯家的秘密,所以根本不知道有谁是被称为侯家仙人的。
自然也不知道侯家仙人在哪、什么实力了。
只知道最近侯家和漕帮的动作都是侯家仙人策划,其他一概不知。
但是这个少年语气中的杀意浓郁得让渔夫清楚地感觉到,如果自己的回答让少年不满意,少年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动手。
想到这里,渔夫不由得咬了咬牙,决定剑走偏锋。
“兄弟,大家都是奇人,你属斩妖司,我是供奉,都在为他人办事,一定要赶尽杀绝么?
“那些平民本来就是要饿死、冻死、被打死的,这是他们的命,被抓走死在漕帮手里也是他们的命,说白了,他们不过就是贱命的泥腿子罢了,你又何必为了几个泥腿子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贱命的泥腿子?”
徐良面部神情不变,仿佛没有一丁点的情绪变化,只是平淡地问道:
“泥腿子是贱命,奇人便高贵了?”
渔夫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奇人夺天地造化,踏升仙之阶,本就是拥有更远大抱负、更伟大追求的求道者!那些泥腿子是什么东西?贱如草芥,便是我不杀他们,他们也说不准在哪天死了,
“有时一不留神就被哪位大能踩死,有时一场大病就死了个成千上万,与之相比,侯家不过抓了些泥腿子,又有什么打紧?
“若是你担心那些泥腿子死光了,那也大可不必,他们就跟老鼠一样,找到点粮食,自然而然就会一窝一窝的生,不值钱得很!”
“你觉得,你很高贵?”
徐良目光冷冷地朝着渔夫一瞥。
“不是我高贵,是奇人高贵!”
渔夫却仿佛没感觉什么不妥,说道:
“如你这样的奇人,其实根本不需在斩妖司去做那些累死累活的活,我记得你们斩妖司的月俸一个月也就四两,你可知若你愿意投靠侯家那位仙长,你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你会成供奉,除了仙长需要你做事,其他时候,你不需要做任何事!
“你只需要享受女人、享受金钱、享受权力!
“你知不知道权力的味道?往日里高不可攀的女人,只能在你身下伏低坐小,只要你一声令下,便会有一大群手下替你去办你想做的事!
“若你愿加入漕帮,我敢保证你的地位不会在我之下,每月至少有三百两的月俸,还不算为仙长办事时收获的赏金!”
一长串的话说完,渔夫便感觉口干舌燥、眼冒金星,腹部的伤口亦传来隐隐作痛的撕裂感。
徐良便这么沉默地望着他,默默地等他讲完。
等渔夫将一长串的好处完完整整的给徐良列完,徐良才缓缓地开了口。
“你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
口干舌燥、眼冒金星的渔夫茫然地朝徐良望去。
“斩妖司的月俸,不是四两银子。”
在渔夫疑惑的目光中,徐良蓄势已久的长刀闪电般劈出:
“是五两!”
渔夫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惑和错愕,随后破口大骂。
“五两和四两有何区别?你有病吗!?”
当!!!
渔夫的两柄短刀齐齐上阵,挡住了徐良这蓄势许久的一刀!
这一刻,渔夫才愤怒的发现,这少年之所以刚才耐心地听了他说这么多话,不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而是感觉劲力不足,在养精蓄锐!
可怜自己还傻乎乎的劝这少年加入漕帮,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口水不说,还浪费了难得的休息的机会!
卑鄙!
阴险!
奸诈!
狠辣!
这一瞬间,诸如此类的描述被渔夫套到了这少年的头上。
渔夫不断地咒骂着那少年,同时心里却又开始盘算起了小九九。
基于他的道途特性,在此处战斗对他有利,不然恐怕在先前自己腹部中了一刀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逃命了。
而眼前这个少年,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底牌和倚仗。
否则方才这少年就不会缓下来休息,而是一鼓作气给自己留下致命伤,至少也得留下更严重的伤势。
奇人之间光看武学、力量之间的差距,是不能直接得出胜负结论的,奇术,才是取胜关键。
任这少年刀法惊人,最终还是要死在经验之下!
果然,没过多久,少年的刀似乎慢了一分。
这是劲力后力不继的体现,若是不稍作休息回一口气,劲力便会不断外泄。
而此刻的少年或许并未意识到这一点,没有任何回防的打算。
机会!
渔夫眼睛一亮,左手的短刀脱手飞出,恰好命中了徐良的小腹!
他最擅长的,并不是刀法,而是暗器!
他之所以不用长刀,是因为他擅长的,是飞刀!
眼见一击奏效,渔夫面色一喜,随后右手横刀架在身前!
只要挡住了少年接下来的这一刀,攻守之势便易形了!
但那少年一手挥出,挥出的却不是长刀,而是手掌!
若渔夫这柄短刀是劈斩,这少年的手掌便要断成两截了,但渔夫此刻横刀在身前格挡,却被少年手掌死死抓住,一时竟动弹不得!
眼见少年手掌鲜血淋漓,血流不止,又见少年另一只手已挥舞长刀,自上而下朝他的右手斩出了一道月华!
弃刀,他手中便再无武器,不弃刀,他右手便要被齐根而断!
渔夫顿时只感觉头皮发麻,仿佛有一股子凉气直冲天灵盖!
这疯子!这疯子!这疯子!!!
不是他有病吧!?
他怎么敢的啊,拿血肉做的手掌硬抓我的刀?
他怎么敢赌我这一招不是出刀而是防御?
雪亮的刀光映照之下,渔夫看到那少年的脸仍旧是那般的平静、冷漠,心中不由得惊骇万分。
狠,太狠了,这少年到底他妈哪冒出来的变态狠人,疯子,简直是疯子!!!
“你他妈的个疯子啊!!!”
他歇斯底里地骂了一声,果断弃刀转身,噗通一声跳进了黑幽幽的运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