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来的瞬间,在场几位奇人都下意识愣住。
“我未曾在佛塔深处感知到任何气息。”
“此人的声音中气浑厚,暗藏的‘炁’虽微,却坚实无比,恐怕是一位强者……”
“此人和这钟有什么关系?”
在众人惊讶愣神间,距离众人不远处,一扇老旧的木门徐徐打开。
木门内盘膝坐着一个老和尚,长眉垂至双颊,宛若老树皮般干枯的脸上挂着一张恬静的微笑。
老和尚身后是一尊被红布盖着的石像,看不出是什么石像,只是隐隐有淡淡的气息不断从视线中流转出来。
“敢问前辈是……?”
隐隐感觉到了和尚身上的气息不弱,徐良上前朝着和尚拱手行了一礼。
“老衲已年迈,一身修为皆已腐朽,称不上前辈了!”
却见老和尚微微一笑,目光落到了众人身前的鎏金钟上:
“你们要毁了这后天功德宝钟,却不知愿不愿意听老衲详细解释一遍这钟的来历?”
“愿闻其详。”
“如此大善。”
老和尚双手合十,满脸慈眉善目:
“早年间,有蛟龙作恶,妄图走蛟化龙,沿途水漫千里,一片泽国,无数人因蛟龙恶念凄惨身亡,无处申冤,只能化作累累尸骨,在江泽之地浮沉。
“一位大德高僧名圆觉,不忍见此生灵涂炭的景象,遂立下宏愿,终其一生,亦要镇压此恶蛟,令其不得为祸人间!
“于是他日以继夜,于蛟龙必经之地挖下困龙井,用计锁蛟龙于井中,再以洪钟镇压,只要钟声不绝,井下蛟龙便不会出世。”
众人目光朝那口鎏金钟望去。
“莫非这口钟便是……”
“不错,这口钟,便是镇压蛟龙的后天功德至宝!”
老和尚幽幽道:
“此钟原本也只是寻常宝物,那位大德高僧终年坐镇于此钟周围,日夜诵经,欲度化恶蛟,直至肉身坐化,此钟积蓄后天功德,终成后天功德至宝!
“有后人感念那位大德高僧的恩情,遂建立一座降魔塔,将大德高僧塑成金身,在此地供奉,
“如今时移世易,世人大多都已忘记了那位大德高僧的功德,但他的金身仍旧在此守护,从未离开。
“老衲明河,忝为降魔塔主持,日夜为大德高僧守护金身,至今已有三十年有余,从未懈怠,
“若诸位毁了这钟,老衲三十年苦修毁于一旦,蛟龙亦将重见天日,涂炭生灵!诸位忍见人间再度陷入灾祸,遍地泽国之悲凉景象乎?”
老和尚说得煞有介事,听得众人都迟疑起来。
徐良却在沉思片刻后,转头朝场内除老和尚外的唯一佛门弟子望去。
“法慧,你们佛门以前有圆常这个人吗?”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法慧身上。
法慧沉默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确有此人,此事也确实曾发生过,小僧来十万大山的目的,也有为佛门寻回圆常大师的遗体。”
说完,场内剑拔弩张的气势顿时缓解几分。
“取回圆常大师的遗体,对钟下镇压的蛟龙会有影响吗?”
“时过境迁,圆常大师神念早已耗尽,以此后天功德至宝镇压蛟龙也绰绰有余,自然不需圆常大师肉身于此镇压。”
明河转过头,朝法慧望去:
“这位同修,还请将圆常大师法蜕送回佛门,入功德塔重塑金身吧。”
法慧点了点头,朝明河身后被布遮盖的石像走去。
整个过程,明河老和尚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神情,没有出手,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恶意,这令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再度削减几分。
几名奇人也凑上前去,想要看看这镇压蛟龙数十年如一日的大德高僧的模样。
随着红布掀开,红布内露出了一具与石头融为一体的干尸石像。
见状,法慧不由一愣。
“怎么了?”
洛天书忙问。
“……没什么。”
法慧摇了摇头,手中僧袍一展,宽大的袖袍将圆常的法蜕包裹起来,随后不可思议地收拢,缩进了法慧的袖子中。
这或许便是佛门类似“储物戒”一样的储物手段了吧。
据说当初斩妖总司造出储物戒时,曾参考过这手“袖里乾坤”,也不知储物戒和“修炼乾坤”有何不同。
正当众人好奇地打量着法慧那宛若深不见底的袖袍,周遭的气氛却诡异的沉寂下来。
良久,突然一道冷不丁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如果我没记错,佛门高僧的肉身至少能保持百年不腐,宛若常人。”
徐良从众人中站出,朝明河老和尚露齿一笑,仿佛潜藏在林中的野兽突然露出了獠牙:
“敢问明河大师,为何这圆常大师的肉身会仅剩一具干尸?”
老和尚明河抬了抬眉,神情不动:
“大德高僧法蜕镇压蛟龙数十年,精气神消耗一空,自然无法再保持肉身不腐。”
“就算你说得有道理,晚辈还是有一事不明。”
徐良突然俯下身去,眼神充满了侵略性:
“那后天功德至宝既然是用以镇压蛟龙,却为什么会结成了幻阵,将山下的村庄笼罩?
“村庄成了废墟,村民全部消失无踪,大师一直在山上,没有半点察觉么?”
不少奇人已经悄然将手按到了身上的武器。
不管明河有什么说辞,眼下这一幕,都实在太过古怪,隐隐约约,总有些不正常!
局势再度恢复了剑拔弩张的架势,甚至隐隐有大战一触即发的架势!
“山下村庄的幻阵,自然是为了保护村民。”
“那村民又在何处?”
“自然是安置在塔内。”
老和尚慈眉善目,神情云淡风轻、应对自如:
“若你们想见一见这些村民,老衲也可带你们去见。”
说完,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佛塔走去。
众人跟在他身后,朝着一路走到佛塔,直到看到老和尚走入其中。
有人想跟着老和尚走进佛塔,但却被人拉住,冷冷地望着站在佛塔大门的明河。
“诸位……为何不进来?”
明河转回身,朝众人露出一笑。
这一刻,他的表情变得格外阴森,脸上的笑容诡异莫测,声音也变得扭曲、高亢,仿佛体内藏了另一个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