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都听他们的,我们没办法阻止,我联系过您......”金文其实一开始就有联系马青立,只是对方没有重视。
现在那些牌位被翻出来,如果事情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哦?你这是怪我?”马青立问。
他脸上那些岁月留下的褶皱,此刻,在金文眼中像是怪物皮肤上的沟壑般狰狞。
他在马青立眼中看到了残忍的杀意,对方要杀死他们,并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那只装着抽血针管的箱子里,也许还有一支氰化钠注射剂。
他们原本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金文现在想来,他们的阿爸说的没错,一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都是要还的。
他清楚地记得,十五年前的那个中午,乌云遮蔽天日,连绵的细雨笼罩在白家岙的上空,那是改变他们命运的日子......
白家岙是一个坐落于南方深山,有许多参天大树环绕的古村。
如果一个地方过度封闭,就会出现近亲结婚的现象,整个村子三百多人,有一半以上都姓白。
在金文金武之前,村子里没有一个识字的人,后来来了一个美国人,叫杰森,他普语说的很好,是个在这里待了十年的探险背包客,他在了解了这个村子的情况后,决定留下来。
他动手能力很强,自己在村子边缘搭建了一座小木屋,还经常把打到的野猪等大型猎物,分给村民,渐渐的,村民也就把他当成了村子里的一份子。
闲暇时,他会召集村子里的小孩,识字说普语,孩子的接受能力强,学的快。
杰森每隔几天,都会进山一次,有时候能带回猎物,但大多时候都是空手而归。
有一次金文金武两兄弟偷偷跟着杰森,发现他没有布置陷阱,埋伏猎物,而是在挖土。
两人好奇,“杰森,你挖土干什么?”
杰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他们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笑着说,“我在找一种红色的泥土。”
“泥土都是黑的,怎么可能会有红色的。”他们觉得很奇怪。
随着时间的推移,杰森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很多时候,白天出门,晚上也不回来。
这时的金文金武都已经结婚生子,一日,他们看到杰森高兴的手舞足蹈,嘴里居然蹦出了他从未说过的家乡话。
他们觉得稀奇,就过去看,杰森像展示宝贝似的,向他们展示一捧红色的泥土。
金文当时只闻到一股腥极了的味道,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
杰森的洋话里,还掺杂了几个他们能听懂,但又听不懂的字“血尸护宝。”
而杰森反复说的那句,他的家乡话,金文一直记得,后来问了别人才知道,那是‘回家’的意思,而之前,杰森和村人说的是,他无父无母无家。
之后几天,村子附近的山林里,多出了很多和杰森一样面孔的人,他们住在帐篷里,那帐篷杰森以前也有一个,就是没有那么大。
也是那几天,村里一个近亲结婚后生出来的傻子,突然很活跃的在村子里跑来跑去,口中说的是他们自己的方言,是诅咒的话,意思是“大家都要死光了。”
第三天半夜,雨大的像是有人端着盆直接泼下来,这种天气没人会出门。
“他们说,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金文的老婆春苗,一边哄着无故哭闹的孩子,一边对金文说。
金文无动于衷。
春苗继续说,“他们说,那些人要把山挖空,到时候我们会遭殃。”
金文依旧没说话。
春苗有些急了,“你去看看,叫上阿武。”
“不去,”金武看着那瓢泼大雨,一口拒绝,“他们有枪,你晓得不?我去能做什么?”
“不是让你去和他们打架,你去看看,如果村民说的是真的,我们就走,天一亮就走。”
孩子哭的更大声了,春苗不得不从床上下来,抱着孩子踱着步哄着。
“走?走哪去?”金文虽然这么说,但他已经拿起蓑衣往身上披。
“只要人活着,哪不能去?”春苗说。
金文戴上斗笠出去时,那雨大的像是兜头浇下,春苗在后面喊着什么,声音淹没在雨水里,金文没听见,但他也能猜到,无非就是一些注意安全的话。
雨夜油灯用不了,他们寻着记忆,和几道闪电的亮光,摸黑进山。
“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金武扯着嗓子问。
耳边全都是噼里啪啦,雨水砸在树叶上的声音,哪还能听到什么其他声音。
金文说没有,让他不要说话,往前走,但金武却不走了。
金文刚想问他怎么了,身后不远处的村子,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等他们折返回去,发现整个村子消失了,他们疯了似的挖土,一直到天亮,四周一片泥泞,倒下的参天大树横亘其中。
两个成年男人的健壮的身影,在此刻显得无比渺小。
整个白家岙和三百多村民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两兄弟崩溃了,不吃不喝挖了三天,终于把他们妻孩挖了出来,但早已断气凉透,金文的儿子还被他老婆紧紧抱在怀里。
此时的他们也已经体力不支,生无可恋,原本他们还想找到那伙洋人,和他们拼命,但他们在山上,找了个把月,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面对如此重大的打击,又失去了精神支柱,两人的情绪彻底崩溃,本想着要么也跟着妻儿去了,但人都有本能的求生欲望,最终他们决定离开这里。
离开的那天,也在下着雨,天阴沉的可怕。
跋山涉水无数个日夜,来到城里的两人,因为饥肠辘辘,身上又没钱,吃了东西不付账,被警察抓了。
他们把所有事情都说了,被关押了一周后,他们第一次见到了马青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