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装胖子更是笑得肚子都颤了起来,一边摆手一边道:
“小兄弟,你别做梦了好不好?这种卖了三年都没人要的烂画,你居然说它是真迹?两百也想捡漏,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你知道什么叫真迹吗?知道什么叫纸张老化纹理自然、笔墨沉稳有气势吗?你手上这画,拿去糊墙都掉渣!”
江天明面无表情,但眼中已然泛起冷意。
他不想浪费口舌和这群人争吵,本想一走了之,但胖子却突然拦在他身前,一再要求他丢掉手中画,江天明的火气也一下子上来了。
可惜这是青天白日,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要不然他非得出手收拾一顿这胖子不成。
“如果我能证明这画是真的,你又打算怎么说?”
中山装胖子双手一摊,轻蔑一笑:
“行啊,你要是能证明这幅画是真的,我这仁和古玩商会的临时理事位置,拱手让你坐!怎么样,够意思吧?”
旁边围观的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哟!这可是重头戏啊!现场对赌啊这是!”
“年轻人敢不敢接啊?一画换一职位,这买卖可划算!”
江天明将画卷抱在手中,目光一一扫过那群满脸看热闹的观众,淡淡说道:
“这幅画的主要问题就是表面的污渍模糊了价值,和主要的鉴定点。只要进行修复,其价值自然一眼可以看出来。”
听江天明这番话,众人只以为他是在推脱找借口,于是又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直接喊道:
“宋大师的古画修复工作室就在巷子最里面,若真是他说的那样,请宋大师出手不就知道了?”
见江天明居然微微点头,准备跟着刚才喊话的人往工作室方向走。
中山装胖子又是冷哼一声:
“哼,你还真打算丢人丢到底?走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张破画到底能翻出什么天花来。”
众人也都纷纷附和着起身往宝光寺集市深处走去,那古画修复工作室就在几条街拐角的一间老式铺子。
古风斋三个大字用瘦金体写就,龙飞凤舞,颇有些年头。
门口是一道老木门,刷着暗红油漆,油漆早已斑驳,透露出一股不张扬的古意。
江天明一行人浩浩荡荡刚走到门口,里面便传出一阵椅子刮地的声响,紧接着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灰色中式布褂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神色不悦地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谁在外头吵吵闹闹的?这里是修复室,不是菜市场。”
此人一身灰白胡茬,眉毛如剑,目光凌厉,一看就是个极有规矩的老派人。
不等江天明开口,围观群众就七嘴八舌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宋大师,我们是过来请你评理的。”
“没错没错,这个年轻人说他捡到的是真迹,要是没有污渍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王理事刚刚还和这年轻人打赌,说这要是真的,他就把自己的理事位置让给这个年轻人坐,所以宋大师,你可要瞧仔细了!”
宋大师眉头一挑,手摸上了下巴。这年轻人他不认识,王理事他倒是知道。虽说这王理事自从上任之后就十分嚣张。
但能在这个年纪就坐上代理理事的位置,这王胖子到底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
怎么会和一个年轻人起了争执?
想到这里,宋大师朗声道:“画呢?带过来我看看。”
王胖子冷哼一声:“宋老师,您可要看清楚了,别到时候把垃圾也当成宝贝。”
说完还不忘看江天明一眼,眼里满是嘲讽。
江天明不动声色,全然没有搭理王胖子的打算,就当是街边狗吠,将手中的画卷轻轻放在宋大师的修复台上,动作稳健。
“麻烦您了。”
宋大师瞥了江天明一眼,有王胖子作比较,他对这个有礼貌的年轻人感官好上不少。
他也没再多言,戴上手套,取出木夹,将画卷小心铺展开。
画纸边角已经破损,有些甚至起卷翘边,中央一大片斑驳的污渍模糊了山水轮廓,整幅画像是泡过水的废纸,毫无光泽。
“这画……”宋大师眉头紧皱,沉吟片刻才低声道,“纸张确实是老纸,墨迹也有年头……不过这画的保存状态,实在太差。”
他说着,手指在画上空虚点了几下。
“你们看这里,纸张已经氧化严重,若不是我用的是低光线处理台,这张画在太阳底下一晒就能碎成渣,再看这块。”
他指着画面中央一片水迹:“这块污渍是油性加水渍的混合污染,渗透太深,且底色颜色极淡,修复时一旦脱膜,可能整个画面都会塌陷。”
“还有这边的褶皱,说明画卷多次不当折叠,纤维已断裂,一拉就碎。”
宋大师目光凝重,“这种画……我不敢保证能修好,甚至……七成的概率是救不回来。”
“而且,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这幅画有特别需要修复的价值。”
听到这里,中山装胖子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幸灾乐祸得都快原地蹦迪了。
宋大师可是仁和市响当当的古画修复师,一身鉴宝本事更是师承泰斗级别的潭大师。
现在就连宋大师都说七成救不回来,而且没什么价值,这无疑是十乘十的宣判了这张画的死刑!
“哈哈哈哈哈,听见没!宋大师都说没救了!小子,我劝你还是赶紧拿去喂老鼠吧,省得越看越心酸!”
王胖子此刻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围观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声几乎要把屋顶掀开。
“年轻人不懂装懂,捡个破画就以为淘着宝了,简直笑掉大牙。”
“嘿嘿,还真信自己能捡两百块的天价宝贝,也不照照镜子!”
宋大师眉头微皱,不太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氛围,但没说什么,只是重新调整灯光,靠近画面,继续观察细节。
江天明却没动,也没恼,脸上没一丝慌乱,反倒淡定地把外套往旁边椅子上一搭,露出点锋芒似的笑意,语气轻描淡写:
“宋大师,您再看一下这处人物衣褶的笔锋,尤其是这里的勾皴,再往右上角移一点,看看这个题款和印章的位置。”
宋大师眉梢轻挑,方才他确实看的不算细致,因为这幅画已经破损成这样,几乎没有修复的必要。
但既然江天明指出,他还是决定再仔细研究研究。宋大师手指微微一拨,将特制柔光灯调低照度,缓缓挪向画面右上角。
就在那方不起眼的褐色水渍边缘,一枚略显模糊的红印悄然浮现。
“……嗯?”
宋大师陡然一愣,眼中猛地迸出一道光。他瞬间俯身,眯起眼睛,几乎是贴着画纸在看。
“这印……不对,这印怎么这么像?”
他猛然翻身拉开自己身后的老式木匣,从中抽出一把古老的放大镜,仔细端详画角处的红印与落款。
“顾……顾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