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空与青美翎、陈逸凡二人作别后,便孤身一人出了鸷城。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肩头,映出他坚毅又略显孤寂的轮廓。
此时已至半夜,白日里的喧嚣被黑暗吞噬,唯有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
不知行了多久,道空来到一个小村落。
还未踏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和哭喊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他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只见几个鸷魔国士兵手持利刃,正肆意地在村中敛财。
昏黄的火把在他们手中摇曳,映照着他们狰狞的面孔。
“老子不管你们有没有钱,今儿个这夜安税必须交!少一个子儿,你们都别想好过!”为首的士兵恶狠狠地咆哮着。
在他们面前,村民们瑟瑟发抖,衣不蔽体、面容憔悴,在火把的映照下,脸上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地上,两个村民躺在血泊中,其家人瘫倒在一旁,低声啜泣。
道空眉头一皱,身形一闪便冲入人群。
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手中的兵器便已被击飞,紧接着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便直直地倒下,一命呜呼。
解决掉士兵后,道空剑眉微敛,顺势将手中宝剑归鞘,双手缓缓合十,声音温和有力道:“大家收回自家的财物吧。”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村民们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过了许久,才有几个村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颤抖着双手去拿那些钱物。
可刚一碰到,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又迅速缩了回去。
他们互相看了看,眼中充满犹豫和恐惧,最终,还是将钱物重新放回了征收台上,然后如惊弓之鸟般,纷纷跑回了家。
霎时,村前只剩下道空和地上的尸体。
道空静静地看着眼前场景,满心无奈,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角落里冲了出来。
那是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小脸满是污垢,一双眼睛却明亮澄澈。
她小手里紧攥着一颗果子,快步跑到道空面前,把果子递给他。
道空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丝笑容,刚要伸手。
一个妇人神色慌张地奔来,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警惕地瞥了道空一眼,抱着孩子匆匆跑远。
道空望着妇人抱着小女孩远去的背影,沉默片刻后,俯身捡起那颗被遗落在地上的果子。
他轻轻擦去上面的脏污,将果子小心地放进怀中,转身迈着沉稳步伐,逐渐消失在村落的夜色里。
夜出鸷城远,村逢暴政残。
兵诛民畏取,童赠母惊拦。
孤影携果去,悲心叹世难。
苍生罹苦久,前路意漫漫。
东方既白,晨曦破晓,渐闻虫鸟鸣。
道空正在一片树林之中双腿盘坐,五心朝天,周身气息仿若与天地相融,正沉浸在聚灵修炼的玄妙境界里。
忽然,一丝细微却尖锐的破风之声骤然划破静谧,打破了这份安宁。
道空双眸瞬间睁开,寒星般的目光射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只乌光闪烁的铁镖,裹挟着凌厉劲道,如一道黑色闪电正面射来。
他不慌不忙,右手探出,两根手指稳稳夹住飞镖。
随后道空朝四周扫视一圈,便发现对面一棵大树之后,隐隐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注视着自己。
那人见道空已然察觉,转身撒腿就跑。
道空迟疑片刻,疾追而去。
二人一逃一追,身影在树林间飞速穿梭,身后枝叶晃动簌簌作响。
不多时,那人竟将道空引入了一个山洞之中。
山洞内阴暗潮湿,道空刚踏入山洞,便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牢牢抓住那人肩膀,手上微微用力,将那人整个人扭转过来。
道空瞧着面前这面容憨厚之人,正朝着自己傻呵呵地笑,周身感受不到一丝恶意。
他满心疑惑,刚要张嘴发问,突然,山洞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沉稳且清晰。
道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来人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笑意。
道空神情微变,男子背后背着一个奇特圆盘,竟是之前将自己从漆济沿刀下救出来的圆盘!
男子微微欠身,手臂向着山洞更深处伸去,恭敬说道:“圣僧,里面请。”
道空警惕的跟在男子身后,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发昏暗,空气中弥漫的潮湿腐朽气味,令人呼吸不畅。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个宽阔的洞室。
刚踏入其中,道空的目光便被正中央一座古老、奇特的祭坛吸引。
祭坛由一种暗沉的黑色石头砌成,石面上雕刻着繁复神秘的纹路,岁月侵蚀并未让这些纹路模糊,反倒增添了几分古朴与沧桑。
洞室墙壁绘满符文与图画,符文微光闪烁,透着神秘气息。图画里,扭曲怪物、十日同辉,以及面容模糊之人举行神秘仪式,让人无端感到不安。
男子快步走到洞室的一处角落,微微俯身,神色间满是恭敬,沉声道:“大巫,圣僧到了。”
道空闻言,心中一凛,顺着男子声音的方向望去,这才注意到在那略显昏暗的角落,有一个枯瘦老者静静地坐在地上。
老者身形佝偻,皮肤松弛地耷拉在骨架上,仿佛一层陈旧的纸张,整个人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
然而,他的目光却极为柔和,正不紧不慢地打量着道空,那目光中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深邃,似乎带有一丝久违的激动。
道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老者微微抬了抬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声音沙哑却沉稳,仿佛从岁月深处传来:“圣僧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请先坐下,让老朽为你解答。”
道空依言缓缓坐下,坐姿端正,神色平静,双手自然地放在膝头。
他微微欠身,态度谦逊道:“小僧法号道空,圣僧之名,愧不敢当,老施主还是叫我道空吧。”
老者微微一笑,神色温和,缓缓说道:“本欲迟一日,待诸事筹备停当,再恭迎圣僧。岂料圣僧与两位小友初入鸷城,便引得满城皆知,动静颇大。老朽忧虑圣僧安危,无奈之下,只好提前相邀,还望圣僧莫怪。”
道空双手合十,身子微微前倾,诚恳道:“承蒙老施主挂念,此前也幸得这位施主以那神奇圆盘相救,小僧感激不尽。只是小僧心中困惑,老施主引小僧来此处,所为何事?”
老者目光灼灼,并未直接回应道空的疑问,而是话锋一转:“圣僧,可曾听闻过女丑的传说?”
道空立刻回忆起来福客栈中,那个说书老爷子讲的故事,说道:“小僧均有所闻。”
老者看了一眼身边背着圆盘的男子,对道空说道:“老朽等皆是女丑信徒,在鸷魔国内,也被称为鸷魔逆徒。”
道空略有惊讶,那个百年前,被十日暴晒而亡的女丑,竟有信徒传承至今?
老者缓缓开口,眼中泛起追忆的光:“先祖女丑,心怀悲悯,劝人为善,教人农桑,意在让鸷部放弃杀戮征战,安居乐业。可鸷部中奸佞之徒,满心嫉妒与贪婪,视女丑为眼中钉。处心积虑,栽赃陷害,使女丑蒙冤受屈,受十日暴晒而亡。自那以后,鸷魔国落入残暴之人手中,族人被恐怖统治长达百年之久,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实在是令人心痛。”
道空微微点头,心中暗道这与在来福客栈听那说书老爷子讲的传闻倒也相差无几。
不过,他实在不明白这与老者引自己前来此地有何关联。
老者神色一变,郑重道:“先祖女丑虽死,可身为女巫的她却留下了三道预言。”
道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老者深吸一口气,眼中光芒愈发炽热,继续道:“百年来,女丑信徒,隐姓埋名,蛰伏暗处,只为等待预言之子出现,拯救鸷部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