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斯内普一直跟在蒂尔的身后，蒂尔还在一楼的时候就发现了。
不过她没想过把他从自己的身后揪出来，而是无视他、放任他。这也是二人一年多以来的相处模式。
看着斯内普由远及近地朝自己走来，蒂尔突然叹了口气。自从在夜游的那晚之后，她和斯内普就再没有面对面过，自然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斯内普对自己的喜欢似乎平淡了下来，但他依旧跟在蒂尔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大湖边的注视也每次都没有落下过。
他对自己的喜欢还真是特别，特别到她常常看不透这份感情。
“你刚才——”斯内普想问有关奥布里的事，却又很快把话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蒂尔平静的双眸，知道蒂尔并没有因为奥布里的表白而情绪波动。
蒂尔从不接受学校里男生的示好。
斯内普心里升起几分愉悦，虽然他也是不被接受的男生之一。
“要毕业了，斯内普先生。”蒂尔走到走廊的窗前，窗沿上的石砖已经有了时间的痕迹，细嫩的手指抚上去的时候，带来并不舒服的粗糙感。
她的语气里带上几分怅然，或许是因为要毕业了，而面前的斯内普马上就会成为正式的敌方人，两个不同阵营的人站在一起实在是难得。
斯内普落后蒂尔半步，侧低着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蒂尔的侧脸。他仗着蒂尔没有回头，肆意又贪恋地注视着蒂尔，只是语气一如往常地平静：“听说，女生学生会主席有意涉足魔法部？”
“听说？斯内普先生的渠道还挺多。”女生学生会主席嗤笑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蒂尔是有意插手魔法部，但不是她本人，而是她慢慢培养起来的一些人脉与手下。埃默里夫妇同样对魔法部有所掌握，在她毕业后，都会被交到她的手中。
既然已经成为了凤凰社的盟友，有一些来自魔法部的帮助，会在对上伏地魔的时候多些胜算。
尤其在伏地魔对魔法部也有强烈野心的情况下。
斯内普权当她承认了，把声音压得极低，只让自己和蒂尔听见：“记得小心。”
“我知道。”这当然不用斯内普专门提醒，蒂尔的动作非常隐蔽，不会让人——特指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们——抓住她的把柄。
即使将来有无可挽回的那一天，前提也要保证埃默里家族的全身而退。
简短的对话后，不论是蒂尔还是斯内普，都陷入了一段相持许久的沉默中。
他们只是非常默契地，一起抬头注视着天边飘过的几朵浮云，在碧蓝如洗的天色下，那几朵云慢悠地远去。城堡前的空地上，也有几位结伴的学生，丝毫没有被即将来临的考试烦恼住，肆意的笑声并不清晰地传上来。
蒂尔是突然开口的：“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跟他们一样笑过。”
在蒂尔的印象里，斯内普的情绪是远远匮乏于周围人的，他永远都是沉着脸、皱着眉，用一张能毒死人的嘴，把自己本就糟糕的人际关系更加推入谷底。
当然他也在蒂尔的眼前露出过笑容，但那寥寥数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蒂尔想象不出斯内普咧开嘴大笑会是什么样。
“跟他们一样？”斯内普同样想象不出，不过他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话题，因为他低头去看蒂尔的时候，发现那双好似永远胜券在握的银眸正好以整暇地望着自己，黑色瞳孔和其对上的瞬间，斯内普的心下意识发出了愉悦的悸动信号。
斯内普的嘴角在同一时间勾勒出一个上扬的弧度，蒂尔挑眉后仰，叫自己靠在窗台上：“虽然依旧差了点什么，但这是个突破，斯内普先生。”
并不适应脸上笑容的斯内普顿时笑得更灿烂了，也更自然。
轻松的氛围让两人意外交触的对视逐渐多了些走向微妙的意味，斯内普完全克制不住地想要靠近蒂尔一些，蒂尔却先一步讪笑了下，从氛围中挣脱出来，脚步转向远处的楼梯口。
“希望你以后也能多笑笑，不管在哪儿。”蒂尔掩饰性地快速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那么就这样，我还要去别处逛逛。”
斯内普抬起的、差一点就能碰到蒂尔肩膀的手，就这样空落落地悬了一会儿，最后泄气地垂回身侧。
方才确实是个突破，不管是斯内普在情绪上的表露，还是他和蒂尔之间的关系。虽然后者的突破被蒂尔单方面掐断了。
她真的说到做到，一直在拒绝他的靠近。
时年十七，就读六年级的雷古勒斯·布莱克来到这一层，他是专门来寻斯内普的：“斯内普，你有一封需要我转交的马尔福庄园的来信。”
斯内普立刻收敛了一切情绪，大步走向这位布莱克家族的小少爷。
在斯内普被卢修斯引荐着，越来越靠向食死徒行列的时候，他和许多的食死徒都有了交集。近一年交集最多的，无疑就是这位雷古勒斯·布莱克。
虽然雷古勒斯会以一个布莱克的眼光介意斯内普的混血身份，但二人同处一个学院，又有娶了纳西莎的卢修斯给二人牵线，更别提斯内普已经凭借出色的魔药水平在伏地魔的心里挂了名。
他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一路人了。
“为什么是你转交。”斯内普跟雷古勒斯走下楼梯，随口问着。卢修斯需要和斯内普交流讯息的时候，一般是通过猫头鹰，让雷古勒斯转交的情况少之又少。
或者说从没有过。
“谁知道呢？你看了信就知道了。”雷古勒斯漫不经心的回应紧跟着响起，蒂尔踏出一步，想知道他们之后还会说些什么，但不管是斯内普还是雷古勒斯，都没有再开口。
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混杂着消失在楼梯旋转的震声里。
蒂尔低声呢喃：“还真是谨慎呢。”
与伏地魔、食死徒、黑魔法有关的一切话题，在这座城堡里很少出现。尤其是斯莱特林的那群学生，他们是最靠近黑暗的，却也是最讳莫如深的。
蒂尔并不认为这是邓布利多教授明里暗里的警告起了作用，她更把这种反常看作是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越平静，越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