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山行宫大殿中。
昌元皇坐在大殿上方,扫了一眼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褚越临,和云淡风轻的萧曜与颜峤。
随后,他目光锐利地射向颜峤,厉声开口质问:“颜峤,西凉闲王说是你推他入水的,还让他一次一次浸于水中,你可认罪?”
“皇上,臣已禀明,西凉闲王是自己失足落水。”萧曜表情淡定地率先开口,“此事与臣的未婚妻无半点干系,还请皇上明鉴。”
萧曜话落,颜峤神色自若地跟着启唇道:“是啊皇上,臣女实在是冤枉,臣女不知西凉闲王何故攀咬臣女。”
她真的没有推褚越临,因为是用脚踹的。
闻言,褚越临脸上的怒气不减,大声冷哼道:“你们休要再狡辩,当时雪漠国三皇子也在场,一问他便知。”
颜峤神色淡淡,无所谓地说:“那就请雪漠三皇子前来对质吧。”
很快,万俟允被昌元皇派人叫了过来。
昌元皇询问他当时的情况。
褚越临也扯着嗓子道:“三皇子,你来说说,当时本王是被他们怎么虐待的。你也亲眼看见颜峤把我踢下水了吧。”
“啊?闲王你在说什么?”万俟允十分困惑地看向褚越临,一脸迷茫:“不是你自己掉入水中的么?”
“你胡说什么!本王知道了,你被他们收买了?”褚越临瞪向万俟允,目色一沉。
本以为他们昨日达成了一些协议,万俟允肯定会站在他这边,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
没想到,这万俟允竟然睁眼说瞎话,与萧曜和颜峤狼狈为奸!
“闲王别乱讲。”万俟允立马否认,端的一副高风亮节模样,“本皇子怎么可能被收买,本皇子可不是这样人。”
“咳咳。”褚越临猛咳了一声,他身子在冷水中泡了那么久,现在还未完全缓过来,“三皇子,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真没有。”万俟允头摇得似拨浪鼓,无论褚越临怎么问,都坚称是褚越临自己掉下去的。
他最后摆摆手,无奈地道:“东楚皇,本皇子看闲王掉下水后,估计脑子被冷坏了,烦请您再给他派个御医瞧瞧吧。”
褚越临:“……”
万俟允和颜峤萧曜他们的话保持一致,又没有别的证人可证明褚越临的说辞,最终,褚越临只得憋屈地无法追究。
走出大殿时,褚越临狠狠地瞪了颜峤和萧曜一眼。
却见两人相携走远,根本没看他,他瞪眼瞪给了空气。
而等褚越临的身影远离了大殿后,万俟允快速地追上颜峤和萧曜。
“战王世子,颜姑娘,麻烦等等我啊。”
万俟允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们面前。
“三皇子,有何指教?”颜峤一脸淡然地驻足,瞥了瞥他。
万俟允轻咳一声,以拳抵唇,垂头低声道:“本皇子是想问问,你能将奶茶的配方卖给本皇子吗?”
虽说听着是用茶和奶做的,看他们也只是在锅中煮一煮,但万俟允觉得,肯定不会如此简单。
“本皇子回去后,得让人做出来,给本皇子楼中的美人们尝一尝,让美人们高兴高兴。”
以往他每次外出,回去时都只带一些锦缎珠钗之类的给美人们,没什么新意。
这叫奶茶的饮子,他一喝到口中便知,会受小娘子们的喜爱。
等他将奶茶给楼中的美人们……
万俟允脑海中,已经想到了一众美人环绕在身,对他殷勤倍至,伺候得他舒服倍至的画面了。
“配方啊,好说好说。”颜峤瞅着万俟允一副很有钱,很好敲诈的模样,清冷的双眼如皎洁明月:“三皇子愿意出多少?”
万俟允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两?”
颜峤抿唇没说话。
万俟允再加三根手指:“五十万。”
“成交。”颜峤言笑晏晏,开口道:“晚点我让人将配方给你送去。”
“行。本皇子会将银票准备好。”万俟允满意地点头。
分别前,万俟允脑海中回想着之前河边的事,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萧曜,低声道:“战王世子,你真是个能人啊。”
褚越临离开河边后,他好奇地开口提醒,褚越临定会向他们东楚的皇帝告状,问这两人不怕么?
尤记得,颜峤当时边翻着烤鱼,边说是褚越临自己掉入水中的,说他也看见了。
当他疑惑地要再问时,颜峤目光幽幽地睨了他一眼,戏笑道,如果从他口中说出的答案不一样,就用药让他不能人事。
这招对他来说绝杀,不能人事比杀了他还痛苦。
所以刚才在大殿中,他才会帮着颜峤他们说话。
而且,萧曜和颜峤或许还留着后招,不然万一他临时反水了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萧曜有这样彪悍的未婚妻,以后万一惹她不快了,她可以随时让萧曜不举……啧,想想都可怕啊。
“你这是什么眼神?”颜峤见万俟允看着萧曜的目光怪怪的,挑了挑眉毛。
“没什么没什么,告辞。”
万俟允怀着敬而远之的心态,像是有谁在撵他似的,负手快速走远。
颜峤:“……”
夜晚。
颜峤想着今日还未敲木鱼,临睡前,她进入空间中,开始悠然地敲木鱼。
此时,行宫某处房间中,躺在床上的闻人玄风脸色骤然微变。
他手指间轻捻几下,闭目未睁,比常人少了些血色的薄唇轻启:“去探一下东楚战王世子的未婚妻在做什么。”
屋外人影一晃,屋内的灯花爆了爆。
许久后,下属归来,身上携了些黑夜中的凉意:“国师,那人已熄灯歇下,屋中无动静。”
“无动静么。”闻人玄风已披衣而起,坐在了圆木桌旁。
他感受着心中细细密密,连续不断的疼,脸上透着一股似乎看谁都漠然无情的冷恹。
难道,他猜错了?
半晌后,闻人玄风挥了挥手:“下去吧。”
话落,他思量片刻,拿出了一本书,就着油灯夜读,一读到天明。
晨光微露,天际染蓝。
行宫中众人用过早膳,便早早地三三两两相携而出,赶往了浮光山中一处开阔的空地。
这次来浮光山的虽说有一千多号人,但其中大部分是各家带的婢女侍卫,和护卫众人安全的士兵。
实际参加冬狩,要拉弓狩猎的人,不过一百多号人。
作为这一百多号人中的之一,颜峤穿着一身轻便的骑装站在人群中,瞥见昌元皇坐到了搭建的木台上。
“秋狝冬狩,冬狩历来是我们东楚最重要的活动,朕希望各位尽情射猎,展现个人本事……”
昌元皇开始说一些和往年差不多的开场白。
待他说完后,礼官出来讲这次冬狩的规则。
大致是,本次冬狩分为五人一组,比拼狩得的猎物数量,前三名皆有奖赏。
因赫娜公主的请求,在来到浮光山前,昌元皇已答应,女子中只要会骑射的,皆可参与。
不过,男女不同组。
讲好规则后,宫侍们端着盒子缓步而来,让参与狩猎的人在盒子中抽签,抽到相同数字的为同一组。
颜峤随手拿了一根,见签上写了个“一”。
待众人抽好签,昌元皇便起身走到一把镶金的弯弓前,从架子上拿下了弯弓。
宫侍取来一支箭,跪在昌元皇面前,将箭高举于头顶。
冬狩历来的规矩,第一支箭由皇帝射出。
颜峤远远看着,见昌元皇不显吃力地拉开弯弓,一箭射中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只野鹿。
昌元皇射中的瞬间,东楚群臣不要钱似的赞扬声接二连三响起,吹捧得昌元皇眉眼舒展,仰首一笑,兴致所至地也要组一个组,参与狩猎比试。
昌元皇一开口,多的是想跟他一个组 ,借机讨好天子的。
最终,昌元皇选了太子,六皇子萧煜,宣亭侯苏峥茂,和兵部尚书。
在昌元皇组好队后,众人拿着抽的签,找跟自己一组的人。
“颜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分到了一个组。”
齐凌月拿着竹签走到颜峤面前,扬起嘴角笑了笑。
她神色晦暗不明,如收起獠牙伪装温驯的兽。
闻言,颜峤驻了驻足,目色凛淡地看向齐凌月身后,意有所指地道:“是挺有缘呢。”
她话音刚落,苏兮若越过齐凌月,从齐凌月的身后走了上来。
“我也抽到了一。”苏兮若扬了扬手中的竹签,“真没想到,我们会分到一个组呢。”
参加狩猎的女子本就不多,操作一下分到同一个组,对她们来说不是难事。
见苏兮若凑上来,齐凌月没有丝毫恼意。
她笑了笑,心道:很好,就让你和颜峤一同赴死吧。
除了齐凌月和苏兮若,和颜峤同一组的,还有两位陌生的武官之女。
很快,她们从宫侍手中领到了弓和箭,还有随机分配的马匹。
临出发前,辛夷踱步到颜峤身边,低声道:“小姐,昨晚来您屋外窥探之人,他最后进入的房间,我查到是西凉国师的。”
“闻人玄风?”颜峤眸光微动。
思忖片刻后,她低声对辛夷吩咐了几句。
“颜姑娘,该出发了。”林子入口处,苏兮若见颜峤还在原地,回首喊了她一声。
颜峤遥遥颔首,翻身上马,驭马往前。
参加狩猎的队伍入林子后,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行入林子中,颜峤发现圈在狩猎范围内的地方,或许是为了让动物们能更好的栖息繁衍,林子都保持得比较原始,道路有些崎岖。
颜峤骑着马不快不慢地走着,很快,她们便看见了一些兔子野鸡小鹿等,体型不大的动物。
瞧见了猎物,苏兮若和其他两位女子搭箭开射。
待她们射中了几只动物,齐凌月忽地出声建议道:“不如我们大家分开吧。
大家各自去寻找猎物,这样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射到的猎物会更多。前三名可是有奖赏的呢,说不定我们也能争一争。”
“齐姑娘说的不错。”
“分开也可以的。”
听见赏赐的事,两位武官之女双眸亮了亮,觉得齐凌月的提议可行。
五人的小组,三个人都同意了分开走,最终的结果便是各自行动。
颜峤看了齐凌月一眼,策马继续前行。
到了林子深处时,她偶尔能听见一些野猪和麋鹿的叫声。
林深叶茂,郁葱幽幽。
颜峤边骑着马前行,边仔细地瞧着,当看见一只膘肥体壮的鬃毛野猪,她从背后取出一支长箭。
此时,一丝杀气从她右上方的头顶泄露。
这丝杀气很细微,但颜峤还是捕捉到了。
砰!
尘土飞扬,碎叶飘旋。
一只厚实的手掌蕴藏着浑然内力,如同一座小山般裹挟着骇然之势,径直朝着颜峤的天灵盖一拍而下。
凌厉的劲风吹得颜峤发丝乱飞。
眼看,这一掌就要碰到颜峤——
唰~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颜峤身形一晃,步伐犹如鬼魅般诡异地一闪,身姿矫健地从马背飞下,成功避开了袭来的凌厉攻击。
让这一掌直接拍到了地上,震荡得尘土飞扬,就近的树枝乱颤。
“轻功不错。”
一个只穿了一件黑色单薄的衣衫的高大身影飞落于地,神色阴翳地盯着颜峤。
听着他怪声怪气的音调,颜峤凝眉冷眼观察。
只见,这是一个有着一头天然小卷发,圆饼脸,年岁不大,面目邪气四溢的男子。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单薄的丝绸衣衫下,肌肉清晰可见,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他那浑身透露出的,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更是彰显着其武功很强。
“下一招,本座看你还能不能躲?”
漫不经心地话语刚落下,圆饼脸男子便瞬移般闪到了颜峤的近处,一掌直击颜峤的心脏。
嗖~
剑光闪过,颜峤从腰间抽出软剑,一剑拨开了他的手。
软剑与这男子的手掌相碰时,震得颜峤虎口发麻。
她动作不停地又拿出化尸水,直接朝这男子洒去。
“毒药可近不了本座的身。”男子反应极快地在周身罩起一层罡风,将化尸水挡在了罡风外。
见此,颜峤二话不说,直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