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和白亦采告别,沈遐蔚双手插兜,沿着街道往回走,准备回基地继续训练。
路过一个路口时,沈遐蔚脚步顿了顿,调转脚尖,打算抄近路。
走入无人的小巷,两侧高大的建筑直冲云霄,打下的阴影遮蔽了大部分光亮,在白天也落下了成片的阴影。
远离喧闹的街道,周身一切重归寂静,细微的声响愈发明显。
双手插兜的青年身形在两堵墙的衬托之下显得有些单薄,风刮过塑料袋的哗哗声、墙角滴落的水珠、有节奏的脚步声传入耳畔。
沈遐蔚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本来重合的脚步声变为了一急一缓两道不同的声音。
神色一凛,沈遐蔚步子拉大。
并不算长的一段距离,沈遐蔚此刻却觉得如同拉长了数倍,巷口无限向远处延伸。
胸腔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少,上下起伏起伏着,粗重的呼吸声犹如一台破风箱。
身后的脚步声犹如鼓鸣,重重敲打在他的心头。
终于,巷口那束刺眼的光亮打在他的身上。
如释重负,沈遐蔚一只脚踏出小巷——
犹如鬼魅般,背后忽地伸出一只手,紧紧捂住了沈遐蔚的口鼻。
同时,沈遐蔚感到一只手紧紧箍上了他的腰部,犹如一条巨蟒,缠绕而上,绞紧它的猎物,将其拖入黑暗之中。
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为什么跑这么快?”
耳边幽幽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温热的吐息打在他的耳尖:
“是故意躲着我吗?”
环上青年柔软劲瘦的腰部,江云筝从背后抱住沈遐蔚,将青年禁锢在怀中,头贴上白皙的脖颈,轻声细语。
“刚才看见你和那个人站在一起……”
“我很嫉妒。”
嫉妒得快要疯掉。
恨不得那个人下一秒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捂住沈遐蔚的口鼻,江云筝不想从他口中又听见什么拒绝的话来,轻轻咬上了青年的耳尖,抵在犬齿上,撕咬,研磨。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怎么能和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这么有说有笑的呢?
“明明我是先来的那个。”
“可你的目光总是被那些人吸引,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沈遐蔚的世界有太多人,而他江云筝似乎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说到此,江云筝语气中的委屈之情快要溢出,手却还是没有丝毫松动,如同粗壮的铁链,紧紧箍在他的腰上。
难以抑制的眩晕感席卷而至,沈遐蔚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皮像是缀了磁铁,不由自主地合上。
“所以……”
我要先得到你。
*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意识却仿佛
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就像是躺进了里,舌尖尝到一丝甘甜。
犹如沙漠中最饥渴的旅人,渴望绿洲中的那汪甘泉,贪婪地吞咽着这解渴的甘霖。
瞬间,沈遐蔚只觉眨眼间就来到了波涛汹涌的海面,巨浪翻涌,狂风呼啸。
尽管已经使出全力,沈遐蔚仿佛失了身体的控制权,如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尾小船,随波逐流,下一秒仿佛就要被迎面的巨浪掀翻,跌进深不见底海底。
身体在深海之中沉浮,意识则在不断下坠,坠入无尽的黑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刺痛感如影随形。
沈遐蔚艰难地喘息,仿佛离开了水的鱼,喉咙几乎发不出丝毫声音,窒息感如影随形。
一只盘旋天际的猎鹰不断撕咬、啄食着他的血肉,几乎将他全身的皮肉都啃噬殆尽,连骨头缝都隐隐作痛。
狂风骤雨无情地打在他的身上,身体忽冷忽热,一时犹如置身火炉之中炙烤,一时又如冰冷刺骨的深海。
汗珠顺着鼻尖滑落,被汗水洇湿的发丝紧紧贴在脸侧,像是蜿蜒在皮肤上的黑色小蛇。
意识迷蒙之间,一只手拂过他的侧脸,将碎发撇至耳后,江云筝俯下身,轻轻吻上那张泛红的脸。
手心盖住了那双眼,江云筝感受到微微颤动的睫毛扫在手心带起的痒意,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心尖,触电般的酥麻感涌上心头。
眸色愈发深沉,江云筝加重了力道。
此时,被窗帘遮挡之外,天际聚拢一层乌云,遮天蔽日,隐隐的白光穿梭于云层之间,似乎下一秒就会降下一道闪电,带来片刻的光明。
雷声隆隆,雨点砸在透明玻璃窗上,奏起一曲属于电闪雷鸣的狂欢舞曲。
突如其来的暴雨闪电模糊了时间,吞噬白天,延长黑夜。
漫长的暗夜之中,寒风悄然而至,费尽心思挤入窗户缝隙,欣然来到室内,却瞬间就被那炽热的温度分解。
*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在面容倦怠的青年身上。
沈遐蔚艰难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用力眨了眨眼,意识回笼,沈遐蔚缓缓动了一下身体,全身上下仿佛被碾碎重组过一般,几乎抬不起手来。
“这么快就醒了吗?”
江云筝推门而入,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躺在床上的青年身上,环视一圈,唇角不可抑制地翘起。
“我去准备早餐。”
“等——”
沈遐蔚张开口,堪堪吐出一个字,喉间的痒意与刀刮似的痛意阻止了他未尽的话。
“咳、咳、咳……”
声音已经完全哑了,沈遐蔚几乎要把肺给咳出来,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捂住疼得厉害的喉咙。
“水——”
一杯水递到手边,咳得撕心裂肺,沈遐蔚无暇顾及江云筝递来的水有没有问题,迅速接过,灌入喉中。
温热的水稍微缓解了喉间的痒意,沈遐蔚大口大口地呼吸,眼角溢出生理性的眼泪。
“昨天晚上太累了……”
指尖划过他的眼角,江云筝替沈遐蔚擦去眼角溢出的泪珠。
“今天多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