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响,寂静的哈郡城头,那深沉而悠远的鼓声仿佛还在空气中悠悠回荡。戍卫们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突然,一阵奇异的甜腻气息在风中悄然弥漫开来。
“什么味道?像是......”年轻士卒话音未落,身旁的老兵突然如中魔怔般暴起,手中的青铜剑“锵”地一声劈碎更漏。清冷的月光下,老兵的眼眶里爬满桃红色的血丝,那扭曲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嘴角咧到耳根,歇斯底里地高喊:“丑国万寿——”
陈陈波心急火燎地赶到西市时,整条朱雀街已然陷入了一片癫狂的混乱之中。绸缎庄掌柜目光迷离,紧紧抱着染血的算盘,口中喃喃说着情意绵绵的情话,仿佛那不再是计算钱财的工具,而是他的心爱之物。卖炊饼的老汉则像是被恶魔附身,正用擀面杖疯狂地敲碎自家孙儿的头颅,那飞溅的鲜血和凄厉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礼部侍郎青白着脸展开山河图,试图以此镇住这诡异的局面,然而玉簪竟在发间寸寸碎裂,仿佛预示着灾难的不可阻挡。
“礼法昭昭,山河禁言!”礼部侍郎声嘶力竭地怒吼着,金色符文刚浮现在半空,传讯符阵就爆出刺目青光。朱君的虚影在光幕里痛苦地扭曲着,那架灵木轮椅“咯吱”压碎三枚算筹。“陈大人好手段。”他屈指弹开黏在袖口的蛊虫残骸,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连情丝蛊都能仿制天一阁的封印纹路。”
十二顶软轿在晨雾中缓缓浮现,那朦胧的身影宛如来自九幽的幽灵。守军们一个个瞠目结舌,竟无人拉弓抵御。轿帘无风自动,露出十二张一模一样的绝色面容,那精致的容颜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诡异而迷人的魅力。最前方的女子轻启朱唇,哈郡城墙的砖缝里突然钻出无数机械甲虫。
“妖女!”萧夜怒喝一声,手中的龙鳞刀带着凌厉的气势斩碎三只甲虫,绿血溅在他的脸上,瞬间蚀出缕缕青烟。他正要再次挥刀劈砍,忽觉后心一凉——陈陈波的玉笏竟抵在他的命门穴上,袖口探出的蜂刺离咽喉不过寸余。
千里外的天一阁内,朱君面前的星盘“咔”地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仿佛预示着不祥。千机瞳映出的画面让他怒不可遏,捏碎了扶手:马丝可的每一根发丝都缠绕着山河图的灵力丝线,而陈陈波官袍下摆沾着机械蜂特有的鎏金粉。
黄金飞舟如同一道璀璨的流星,撞碎层层云层,呼啸而来。其强大的冲击力让整座哈郡的地砖都在剧烈跳动,仿佛大地在恐惧地颤抖。特拉谱的金冠折射出七重神秘光晕,城北贫民窟的百姓突然集体跪倒,天灵盖冒出缕缕青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汇向飞舟。
“那是......”云寅手持玄天鉴,脸色骤变。玄天鉴突然发烫,镜面浮现二十年前的血战画面——朱君双腿被金冠龙牙咬住的刹那,马丝可正从陈陈波胸腔里掏出一颗跳动的心脏,那血腥的场景令人不寒而栗。
朱君轮椅下的地砖轰然塌陷,露出滚烫沸腾的灵脉岩浆,仿佛地狱之门被打开。“且慢!”陈陈波突然撕开官服,胸腔内蜂巢状的机械心脏“咔咔”翻转,吐出半截焦黑的卷轴:“阁主请看......”
马丝可的脊柱从后颈刺出,瞬间变身成为恐怖的存在。萧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尾狐舰”。那根银白骨柱上缠绕着十万只机械蜂,落地便化作三丈高的幽冥巨像。巨像抬手间,城南牌坊“忠孝节义”四个金字竟扭曲成“机械永生”,这一幕令人瞠目结舌。
“礼!”陈陈波突然跃上巨像肩头,七窍喷出的血箭在空中龙飞凤舞地写成一篇震撼人心的祭文。朱君将轮椅狠狠地撞向玄天鉴,碎裂的镜片裹着灵脉火雨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燃烧殆尽。萧夜的刀锋斩入金冠第三颗龙牙时,耳边竟传来了苍龙帝国初代皇帝那充满不甘和悲愤的叹息。
爆炸的强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当光芒渐渐散去后,哈郡中央出现一座琉璃化的巨坑,宛如一个巨大的伤疤。云寅从废墟里拼命地刨出半面玄天鉴,镜中映出的却是神秘的星际图谱,令人匪夷所思。朱君的轮椅倒插在坑底,扶手上刻着新算出的卦象:?(离)下?(震)上,火雷噬嗑。
三百里外,特拉谱的金冠只剩五颗龙牙。他摸着牙床上新鲜的血迹,狰狞地狞笑:“好一个陈陈波,竟把蜂群核心藏在心脏里......”话音未落,最后两颗龙牙突然自行脱落,露出里面青丘狐的胎毛,这诡异的一幕让人毛骨悚然,仿佛隐藏着更深的阴谋和秘密。
哈郡的夜雾里渗着铁锈味,云寅的靴底碾碎了一只机械甲虫。虫壳破裂时溅出的不是汁液,而是细如发丝的青铜锁链,这些锁链在焦土上扭动着组成卦象——正是朱君轮椅扶手上那个\"火雷噬嗑\"的变体。
萧夜突然按住云寅的肩膀。年轻皇子的后颈不知何时浮现出鳞片状纹路,那些青灰色斑痕正随着玄天鉴碎片的嗡鸣不断变换形状。\"别看镜子。\"萧夜的声音里带着龙吟般的重音,\"那根本不是星图。\"
三百步外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特拉谱的金冠残骸悬浮在半空,五根龙牙交替喷射出血雾。每团血雾中都浮现出陈陈波生前的记忆碎片:二十年前的雨夜,年轻的礼部侍郎跪在青丘狐尸身前,颤抖的手指正将星钥碎片塞进胸腔。
\"原来如此。\"朱君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轮椅残肢插在焦土各处,每根木刺都在渗血书写卦辞。那些血字升到空中,组成巨大的离卦困住了黄金飞舟。\"陈大人用心脏当封印器,马丝可以身为牢——\"话音未落,飞舟甲板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齿轮咬合的景象:特拉谱的皮囊正在脱落,露出由万千细小蜂群组成的躯体。
云寅的玄天鉴突然自行重组。镜面不再反射星光,而是照出哈郡地底三千尺的景象:初代皇帝的龙枪贯穿青丘狐心脏,枪尖挑着的正是如今陈陈波胸腔里那块机械蜂巢。记忆画面突然扭曲,龙枪上的铭文\"破界\"二字突然放大百倍。
萧夜的龙鳞刀突然发出哀鸣。刀身裂纹里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带着星芒的雾气。这些雾气在空中凝结成初代皇帝的虚影,对着特拉谱的蜂群身躯伸出五指。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那些组成特拉谱的机械蜂突然开始互相吞噬。
\"不是星穹。\"朱君最后的声音混在崩塌的齿轮声里,\"是囚笼。\"他的轮椅彻底爆裂,算筹如暴雨般钉入特拉谱的蜂群核心。每根算筹上都刻着陈陈波生前最常写的那个\"礼\"字。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硝烟时,云寅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琉璃化。玄天鉴的碎片不知何时已嵌入他的掌心,镜中映出的不再是星空,而是某个正在缓缓睁开的巨大机械瞳孔。萧夜扯下衣襟裹住他变异的手腕,布料下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
焦土深处传来规律的震动。那是深埋地底的青铜龙棺正在苏醒,棺盖上的九道锁链接连崩断。最后断裂的那根锁链坠地时,哈郡所有机械残骸都浮向空中,组成通往云层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