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鲲国,位于这片大陆东南面,它的东北面是丹羿小国;北临苍谷山,再往北为苍钜国;西北面夹着个柔狳小国和尧泽山,再往西就是复州国,东南边界靠海。
丹羿国土面积小,是苍钜国的属国,民风朴素与世无争。
苍钜国虽然地大,但是大部分国土气候寒冷,国民常年半年游牧半年居家过冬,形成了较为豪爽坚毅的民风。
柔狳国土面积与丹羿相当,是复州属国,夹在群山之间,地形狭长,是南鲲国与复州国的重要纽带,地理位置十分微妙,常年受复州国压榨。虽然地处低洼盆地,土地肥沃,但只能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
复州国,曾经的大陆霸主,近些年因吏治腐败,王室堕落,积恶颇深,逐步走向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复州国仍然是某些人心中的香饽饽。复州国主耶律廉诡计多端,心狠手辣,臣民对其又敬又恨。
南鲲国的现任国主赵衡,有雄才大略,喜结交能人异士,少年时就英勇披挂出征平定战乱。经过几代国主殚精竭虑的经营,南鲲国逐渐成为五洲后起之秀。
来到昆水城的第二日,丁一又在附近转悠了半天,可还是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昆水城的百姓似乎对明将军都有着不一般的护犊之情,一想打听点消息就警惕起来。
他又不能回去那里查看任何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以免日后会给她带来祸事。
没办法,只能进将军府内查探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什么时候去?当然是晚上了,又不是去做贼,光明正大的晚上去看看又何妨!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这个想光明正大地去察看一番的人,此刻正穿着夜行衣,躲在将军府后院一棵大树浓荫下。
将军府的花草树木,怎么这么多?到处都是藏身之处,而侍卫仆人却不多。
顾不上这些,丁一迅速挪移,向着灯火通明的方向奔去,黑夜中犹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今晚月色皎洁,温柔的月光软软地洒满了地面。丁一顺着烛光来到一处院落,闪身躲到一处假山后,静静地观察着。
假山上花草丛生,不知源头的小溪,叮叮咚咚地淌着流水,宛如仙子在瑶池边上轻轻地抚琴,悦耳动听。院子里的树木花草散发着诱人的沁香,清新醉人,让人心神荡漾。
不远处有一棵凤凰花,粗壮的大树上吊着一座像椅子般的秋千,上面坐着一位妙龄少女。
她身穿轻薄的白色纱衣,轻轻地靠在秋千椅背上,未曾束起瀑布般柔软的浓密长发,洒落在椅背后。
少女微眯双眼,微黄的烛光洒在稚嫩细腻的脸庞,犹如披上了透明蝉翼般的金纱,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微风吻过柔柔的鬓发,她抬起白兰小手理了理,冲着院内的侍女展颜一笑,灿若星华。
正所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丁一也不过双十年华,情窦初开,就算少时坎坷尝尽人间百态,总不经意地流露出淡淡苦涩的成熟,但此情此景也不由心跳加速,脸颊微烫。
就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就像是一只羔羊被隐藏在草丛里的猛兽盯上。直觉告诉他:快逃!
说时迟那时快,丁一头也不回,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往外逃。正因身经百战,才让他不自觉有这种第六感,可喜也可悲。
逃到一处深巷藏在暗处,屏气凝神观察着,确定身后无人追来,他才敢轻轻地松一口气。
难怪将军府布防如此简陋,喝!原来压根不需要!
丁一自认为这江湖之上,能在暗术上超越他的没几个,但现在看来那几个之一,就藏在这将军府内。要不是他惊觉,还有逃跑技术也一流,说不定现在就被当贼抓起来了。
第三天清晨,丁一换了一身破烂衣服蹲在明府外不远处。他手里甩着一根稻草,嘴里啃着一块干饼,十足一地痞流氓相。
经过昨晚惊险的夜访,差点将他本身就不太好听的名声又给败坏了。
没想到除了明将军,这府内还藏龙卧虎,连守门的都是身经百战退下来的蹩脚老兵。
草率了,本来是想着报恩来的,没必要给当贼办了。丁一一边啃着饼一边歪着脑袋瓜想着办法。
正当丁一蹲守在明府门口时,南鲲国王宫正殿,鸿德殿内,气氛凝重。
殿中跪坐着一位风尘仆仆的兵将,几位肱骨大臣皆微微含胸竖立,双手紧握如意玉简,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龙案上放着一长木盒,里面放着一条苍白毫无血色的断臂。
南鲲国主赵衡站在案前,脸色铁青,神情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右臂,不可能!但是那手臂又如此的熟悉。
他双手紧握,身体微微颤抖,身边的大太监德公公见状连忙向前要扶他一把,却被推开。
“传四公主过来认一下,看看是真是假。”
德公公连忙应下,急急出去传人。
赵衡缓缓坐在龙椅上,心中悔意不断涌上心头,这些年终究是与兄弟走到了这一步,连他的手都认不得了。
他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周青松,当年虎背熊腰的忠勇将军,如今却是膀大腰圆,一脸赘肉,圆圆的脑袋低着,瞪大的虎眼布满泪水。
看到如此神情,赵国主的心更凉了。
难道是真的吗?但是他还是心存侥幸。怎么可能?明承可是南鲲国战神,是国民仰望的神只,是文武双全,谈笑抬手间击败敌手的奇才,这断臂怎么可能是他的!
蹲守了一个上午,无奈的丁一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明府大门被由内而外打开了。
抬眼望去,只见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急匆匆跑了出来,手里似乎拿着个漆黑的令牌,一边塞进怀里一边跑到府门外停着的骏马旁。一跃而上,好身手,扬鞭打马,向着王宫方向狂奔而去。
紧跟其后,是两名穿短打紧衣的壮汉,同样急急离去。
丁一瞪大眼睛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虽然是匆匆一瞬间,但这回他终是看清了少女的长相。
肉肉的鹅蛋脸,皮肤雪白无瑕,长长的浅眉下,是一双泪汪汪的小鹿眼,来不及细看,却是与记忆中的哭包女童极为相似。
被惊吓到的路人叫道:“这是四公主吗,长得真好,平常不都是坐轿子的吗?今日怎么如此冲撞?”
四公主?!丁一脑瓜急速搜刮着关于这位为数不多的信息:南鲲国四公主,赵子还,传闻并不受国主宠爱,明承将军座下弟子之一。
赵子还,字寿安,安安!原来是你……
直到少女消失在视野内,丁一扬起的嘴角慢慢地落了下来,他不知女孩遇到了什么事,如此不管不顾,眼带泪光打马而去。
四公主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王宫,直接冲到了木盒前,也没有叩拜她父王的意思。赵衡似乎也见惯不怪,只是一下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她的表情。
四公主一双雪白的小手毫无畏惧直接拿起了里面的断臂,颤抖地摸着食指指甲旁的旧疤,这是师父为自己雕小木鱼时不小心割到的。她翻过手掌,一个个指腹慢慢地看着摸着上面的纹路,“一个箩两个箩一个半箩……”
慢慢地,她不低嚷了,似乎不相信般,又从头一个个手指去反复翻看,上面的手茧,薄的厚的,上面的纹路走向,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只经常疼爱地抚摸她小脑袋的手,这是只经常手把手教她练字的手,这是只经常在她午睡时轻轻给她拍背的手,这是只经常在他阅读文书时她拿在手上把玩的手……
怎么会记错呢!
几位大臣也顾不上君臣之别,情不自禁地围了过来。
听着那压抑不住的低泣声,看到四公主苍白的小脸,哭得五官几乎都要皱在一起了。
丞相莫杨倒吸一口冷气,悲悯地轻声道:“南鲲国之殇啊!”
大殿上嗡嗡之声杂乱无比,此刻再也无人留意四公主了,她狠狠地擦了把泪水,头也不回地冲出大殿。
赵国主跌落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神情悲痛不已,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睁开眼睛,眼中再也看不到泪花,转而透着坚定,只见他迅速下令。
“去书院,把太子召回。”
“是!”德公公再次弯腰退了出去。
“张远,你亲自去尧泽城,跟复州国讨个说法,查清楚明将军到底为何失踪,为何非战期发生战事。”
“微臣遵旨”张远叩头领命。
“梁将军,你派兵护送张爱卿等人,还有查找明将军下落,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国主,让我带兵去吧!我要去找三弟,我要去宰了那什么狗屁窦巴!”周青松抢先悲愤地跪地请求。
赵国主厉声呵斥道,“你不许去,你俩都是护国大将军,明承外围护国,你守护国都安定人心,现在明承出事,朝中就剩你一位声名显赫的武将了,事情未查清之前,你去干什么,是要挑起战事吗?现在还不是时候!”
“国主!!!”
“其他人退下,莫相你留步。”赵衡头疼地手指扶额。
周青松见无法改变,起身退出去找梁思定说事去了。
莫杨见人都退远了,转身来到国主跟前。
赵衡抬眼看向这位莫丞相,眼带深意。
莫相静静看着自己这位国主,他很清楚明承与国主是什么关系,如果明将军真的死于非命,想必这位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自那件事后这位国主性情大变,性子越来越孤僻,脾气越来越喜怒难测,但他有种莫名让人臣服的气势。
等议完事后,莫杨离开了大殿,他又气又欣慰,走下台阶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大门看不清殿内的状况。
要是换作自己出事,这位国主是否也会不顾背负骂名来这么做呢?莫杨摇头叹了口气,踱步离开了王宫。
几日里,丁一在各个鱼龙混杂的酒楼茶馆内,都未曾打听到任何关于四公主为何被急召回宫的内情。
打听不到消息,要么表示没事,要么就是大事。南鲲王宫的保密机制不容小觑,一筹莫展的丁一叹了口气,决定冒险回夷微台打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