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五,正式迎来了刘国后的五十诞辰,国舅刘双引一早备上厚礼,带着家眷坐马车进宫给家姐祝寿。幼年时,他与赵衡一样,几乎都是由刘泰蓉一手带大的,与亲姐关系十分亲厚。
当国舅爷来到福泰殿,看到宴席只有寥寥十几桌人,只有几个地位不算十分重要的国宾,还有王族的各位亲眷。一位在朝重臣家眷都没有。身为国后,五十诞辰竟如此简单冷清,他的心情就一直不悦,可碍于家姐并不在意,说这是她自己的意思,他也不好发作。
宴席刚开始没多久,赵衡就以边陲偶有异动,他要处理公务为由离席,刘国后还笑意盈盈地送走了自己的夫君。
刘双引这下再也忍不住了,“阿姐,这叫什么话,您贵为一国之母,五十寿辰这么大的喜事,国主不好好操办就算了,他竟然还中途离席。”
刘国后笑了一笑,“你又何须在意,他自己的生辰宴都没张罗!”
“他是一国之主,他的生辰不张罗,百姓会称颂他是勤俭爱民,可您是他的国后,他这般不重视,您可是会被人看轻了去的。”
“夫妇一体,荣辱共受!”刘泰蓉正色起来,“跟你说了多少遍,切莫为了那点虚荣而失了分寸。”
刘双引又被家姐训斥,他压抑着一肚子火,拂袖而去。
当年父亲要家姐嫁给比自己还小的赵衡,刘双引就十分反对。两人不仅年纪不符,而且赵衡跟自己一样与家姐是亲情,如何能成为恩爱夫妻,可奈何为了维护家族荣耀,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刘国后看着亲弟负气而去,她叹了口气,慈祥的面容上终于是有了一点落寂,娘家和夫家她终究是两难全。
刘夫人见自家夫君意气用事甩手离席,她只能赔笑安慰刘国后道:“听闻几位后辈都有准备寿礼,祝愿国后洪福齐天,要不,咱们看看孩子们都准备了些什么好东西?”
“嗯,呵呵,听闻几个小家伙这几天都在使劲倒腾,就看看他们搞的什么名堂吧!”谈起后辈,刘国后脸上重新恢复笑意。
“母后,儿臣用艾香墨抄写了一本金刚经,艾香墨可以延年益寿,母后常年参佛诵经,最适合不过了。”太子赵子丰带头,命人把抄好的金刚经抬了上来,献给了刘国后。
“几个小辈就数你最好书画,字写得最好,看这字写得如此游刃苍劲,不用读了,光看着就能赏心悦目。”刘国后边笑边翻开金刚经,一阵艾香闻着让人舒心。
“母后您不能偏心呐,什么二哥最好书画,女儿和刘少卿也准备了书画,我们画得也不差呢!来人,抬上来!”三公主撒娇道。
“噢!看看,你这丫头虽然画画不错,可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动过手,这回我可得瞪大眼睛看看咯。”
八位宫人进来,慢慢地将一幅书画展开,一卷十寸长三寸宽的百鸟归巢图展开在众人面前,画中各式鸟儿栩栩如生,皆围绕在一只金色凤凰身后,非常符合国后的身份。这画估计得花不少时间。刘国后笑容满面,让冯嬷嬷抚着下来细细观赏着。
宴席上陆续有年轻的后辈献上贺礼,还有他国使臣也纷纷献上自己带来的珍宝。四公主则是在后殿画着妆,因为是戏曲改编,所以四公主准备画上戏曲的妆容,更贴近原曲。
当艺师们才描好了一只眼睛,阿玖便匆匆跑了进来,“公主不好了,那商郡主也跟我们一样,跳的是归程舞,而且跟我们改编的动作一模一样。”
“什么?”这归程舞是她特意命乐坊司的艺师们改编的,其他人根本没有见过,那商郡主是如何得知动作的。张灵一听,也是愣住了。
四公主看向给她描妆的花艺师,花艺师吓得跪在地上,“公主殿下饶命,我和其他艺师们在编排的时候,从未向他人展示过。”
“那她是如何得知的,而且动作一模一样。”张灵问道,如果动作不一样也倒罢了,这摆明就是有人故意偷学的,如今时间不多了,两个节目后就轮到四公主了,这急急忙忙地向哪去重新准备寿礼呢。
“奴才,奴才不知啊,乐司坊艺师们每天进进出出,我实在是不知何时被人偷看了去。请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花艺师不停地磕头求饶。
“起来吧!”四公主扶起她,如果是自己,也不会蠢到自己编排的舞蹈特意泄露出去,被人利用来害自己,许多事情向来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她站起来走到大殿侧门,透过门缝看到商英身穿玉羽戏服,手执鹅毛扇子,化着美艳的妆,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模拟老迈妇人,动作稍缓,却舞姿曼妙,身姿轻柔,果然与自己要跳的舞蹈动作一模一样。
事已至此,四公主掩上门缝,重新回到梳妆台前坐下,张灵和阿玖站在身后,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花艺师此刻战战兢兢向前,无论如何也要把妆给描好呀,这才描了小半边脸,另一半还素着呢。
四公主看着铜镜前一半的戏妆,精致而华丽,素着的另一半,肌肤饱满紧致,洋溢着青春少女的灵动朝气。她按下花艺师颤颤巍巍的手,“别描了,就这样吧。”
“阿玖,去换把木柄硬纸扇,不要之前准备的那把绸扇了。”
“好!”阿玖听到吩咐,立刻来了精神,她家小公主定是想到办法了。
“不要那宽松的戏服了,换成紧身的舞服,有吗?”
“有,有,您要什么样式的衣服都有!”花艺师赶紧走到衣架前挑选了起来。
“你是想到法子了?”张灵好奇地凑过来。
“来不及重新改动作了,可以临时改动风骨,可我没练过,不知是否能顺利跳下来。”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大家不顾百忙抽空晚上练习弹奏,不能让大家白忙活一场不是!”
福泰殿上赵善儿弹奏完一曲,刚放下手中的琵琶,王叔赵川就在座席上鼓掌,为自己的女儿助兴。
“我善儿弹得好呀,王嫂您可别看她现在弹得游刃有余,其实几个月前还弹不成样子,她可准备了小半年呢!”
“善儿弹得确实好,王叔有心了!”
得到赞扬的王叔摸着自己肥胖的肚皮,傻呵呵地向旁边的其他堂叔侄儿炫耀着。
“咦?这不是周侄儿吗?他拿着个大鼓做什么?”
这时只见周一领着几位生面的年轻后辈走了进来,他们个个手上都拿着一样乐器,走到台下,各自找好位置,或站着或坐着。正当大家好奇地观望着的时候,一阵清脆的琴音配上悠悠的笛声在大殿上响起。
“喝,还自己弹奏呢!这弹的怎么这么耳熟,不就是前面商郡主表演过的曲目吗?”
“是呀,难道这么巧选了同一首曲子?”底下的王亲贵胄们纷纷伸长了脖子。
紧接着一位身穿紧身绸服,身段婀娜的少女,脚踢莲花碎步翩然而至,来者纸扇遮面看不出模样,充满了神秘感。
此刻的商英商郡主已经换好衣服,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席上,一边喝着好茶一边看着好戏,心想:看你还敢不敢当众耻笑我,这次我也要让你当众出丑。
刘国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大长公主,只见她掩面轻咳,很明显这母亲是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