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天的纠缠终于结束了。
还来不及缓一口气,丁一用剑撑地,扶着大树,拖着无力的双腿向前走着。
此时的丁一再也无力再战了,但他感觉到了还有一人藏在不远处的大树下。
眼前已经模糊不清,靠着本能不停地向前走着,难道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他不甘心……
就这样走走停停,后面的人就像是猫捉老鼠前要戏耍一番那般,并没有上前来要了他的命,只是总也甩不掉。
丁一来到了一个提前设好的机关前,他坐在一个网状的树藤上,用尽最后的力气砍断吊绳,树藤缠绕着他一起向后飞去,越过了一处险要的断崖,来到了莫妄山前峰。
这一面山并非人迹罕至,前面不远处就是福孝庵了。
他已经无力再向前走了,也不能再向前走了,只能软软倒在地上,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果然,没过多久那人又跟来了,就站在几步开外。
丁一看见来人穿着一袭黑袍,露在外面的那张脸依然十分骇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夷微台?”来人低头看着狼狈不堪的丁一说道,明明是问,却又好像知道答案一样。
丁一没有回答,就这样平躺在地上,双眼平静而渴望地看着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出神。
顺着他的目光,华天明抬头看天,突然手向上扬起打出两枚银针,将低空中盘旋的鸟儿击落。
“没那么容易!哪那么容易呢!”他向前蹲下身子,拿起丁一的剑,用剑尖扒了扒他胸前的伤口,只见伤口很长,都能看到骨头了,就算自己不动手,任由他在这躺着也是死。
“已经超过三个月好几天了。”被扒得生疼的丁一忍不住开口道。
“呵呵,呵呵,你怎么这么天真!过了三个月又如何,我就不能杀你了吗?杀了又如何,谁知道我是三个月内杀的,还是三个月后杀的。”
“有事快说!”丁一现在很虚弱,不想多说废话,心想着你不想杀跟来做什么,来跟我聊天吗?
“哈哈……”这才是他的好学生,华天明站了起来,目视前方,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地说道。
“三年之内,我要夷微台在这世上消失!要么跟我合作,要么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你自己选。”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别说三年,就算准备个十年,你我都未必有能力可以撼动夷微台。”丁一怕不是傻,才会同意以卵击石。
“你怎么知道我就只准备了三年,你怎么知道就只有你我二人!”
“夷微台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
“对你有恩的是我,夷微台压根没想要招你!”
丁一顿时语塞,沉默了一会,“我去了趟万骨崖,把天晴的骸骨带了上来,就放在了你床底下。”
“谁让你去的!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还清了吗?休想!”华天明一下激动了起来。
“十年,三年做不到!”不想再刺激对方,丁一不得不退让。
“顶多五年!”十年?等我年过花甲再战吗,那时我还能亲手杀掉仇人吗?
“你先帮我疗伤,否则别说五年,明天都等不到!”丁一一阵目眩,顺势提要求。
“不,你一向运气不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我的大业不能有一丝的闪失,想要加入我们,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华天明突然改口。
“你……咳,咳……”丁一只想爆粗。
“我确实运气不好,要不然也不会摊上你这么一位老师!”
华天明将丁一的双剑插在腰间,顺势捋了捋袖口,清了清喉咙,“咳!你那修罗纱还挺好用,我就一并给收下了!”
“哎哎,哪有你这样的!”
既不用战斗,又不去救人,就知道白捡便宜。
丁一伸手去拉他衣袍,想把修罗纱要回来,奈何浑身伤口都被扯得生疼,无力抬手。眼睁睁地看着宝贝都被人拿走。
“回去后我会向台主禀报,丁一脱离失败,已人头落地,肠穿肚烂,尸体被野狼分食干净,连骨渣渣都没剩下,世上再无此人。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华天明就这样潇潇洒洒地走了。
“你还不如说我失血过多饿死山头,这样还靠谱一点。”丁一昏迷前喃喃地说,他就这样被遗弃在了山腰上。
似乎上天觉得丁一还不够惨烈,后半夜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打在血人身上,形成一道道血溪,向山下流去……
——
清晨,“咿呀”一声,山下福孝庵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门缝里走出一位小女孩,只见她身穿黑白庵堂服饰,却又留着头发扎着两个总角,肉肉的小脸镶嵌着笑起来弯弯的杏仁眼,样貌十分清秀可爱。
小女孩跨过门槛走出来后,十分开心地向后拉了一位少女出来。
少女同样留着头发,过腰的秀发还十分浓密乌黑,虽然身穿庙服,粗黑麻布也遮掩不住她那格格不入的出尘气质。
庵堂的丘尼,都不用落发剃度的吗?
当然不是,这位少女正是被罚思过的四公主,而那小女孩,名叫董玉,是庵堂的尼姑洪梅之女。
洪梅早年是刘国后宫里的主事宫女,在入宫前便与青梅竹马董家宝暗生情愫,私订终身。
造化弄人,被迫入宫后,为了争取早日出宫,洪梅兢兢业业,操持世务。因其精明能干办事妥当,很快便被国后赏识提升为主事宫女。
本想着熬过些年头就可以出宫了,没想到董家宝难耐相思之苦,为了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姑娘,去参加了几年一度的武考,入宫当了侍卫。
干柴烈火,洪梅再也不忍辜负这份情谊。两人都不敢明目张胆,但是偷偷摸摸的事情做多了总会露出马脚,更何况洪梅年纪轻轻就得国后赏识,自然有不少人眼热。
虽然南鲲国民风算是开放,可是未放出宫的宫女与侍卫偷偷行苟且之事,还在宫墙之内。
自己宫里的宫女被当场捉奸,刘国后羞愧难当,然她退下战场后,就一直礼佛吃斋不忍杀生。
只罚其到福孝庵剃发为尼。董家宝则被国主流放到边城服劳役。
本想着此生无望,没想到的是,到了庵堂后,洪梅发现自己已有了身孕。
为了能保住孩子,她泪如雨下,跪求主持开恩让她留下孩子。慈空住持感念佛家慈悲为怀,默许了这孩子的存在。
怀胎十月,董玉就在这福孝庵降生了,其他丘尼,生活本枯燥无味,这孩子的到来也让她们的生活有了些许颜色,也就默许了她的存在。
此后董玉就一直寄住在庵堂内,成了这里十年来唯一留着秀发的女孩。
几个月前,四公主的到来让她兴奋不已,终于见到一个跟自己一样留着头发的女孩了,而且还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姐姐。在做完母亲布置的功课后,董玉便时常过来找这漂亮姐姐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