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响起,四公主慢慢把纸扇露出小半,一只妆容精致的眼睛,慢慢地透了出来,眼中布满思念,薄泪带怨,随着笛声一手执扇半遮面、一手持兰花指在殿中翩翩舞起,似乎在诉说着这些年的思念之情。
“喔,连舞蹈动作都一模一样哦!这不知是谁抄的谁!”
“这下可好看了,两人伪劣好坏立分高下!”
“无论如何,后表演的都比较吃亏啊!”
“这可不一定!你看嘛!”殿上嗡嗡之声逐渐被美妙的曲调掩盖了。
随着舞蹈的推进,四公主突然迅速反扇遮面,露出另一半的轻素灵动容颜,随之嫣然一笑后,合拢手中纸扇,立改之前的缓慢轻柔,动作变得力道充盈,玉袖生风,同样的动作,可四公主却更带劲,犹如迟暮美人喜极还春,返老还童,英姿灵动,舞裙翻飞,细腰坚韧如灵蛇浮动,云手舒展若矫健游龙,手中纸扇如昙花乍现般开合自如,时而柔中带骨,时而刚中带柔,犹如美妙的精灵游历人间,美轮美奂。
舞至最后,正当大家还流连在四公主的舞姿时,她却一个蝶舞翻飞来到商英席桌前,迎着舞姿屈扇遮面,俯身犹如魔鬼探视,半张面无表情的脸,直怼商英面门,浓妆带煞的眼神吓得商英紧咬下唇。随后四公主抽身向后展臂一旋,纸扇带风划过商郡主脸颊,堪堪没碰到她脸,可力度很大扫倒了她桌上的茶盏,商郡主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向后跌去。
四公主挺腰翻身,几个漂亮翻身后鲤鱼跃门向后弹去,可毕竟改了最后的动作,没有练习过,又没有估算好台上的宽度,最后一个翻身不够位置站住脚,眼看着完美的舞蹈要在最后失足,四公主也意识到情况紧急,她只能硬生生翻到一半改原地翻转卸力,可还是力度过大忍不住地弯腰向后倒去。
危急关头,台下突然有一只修长的手,悄然无声地伸了过来,轻轻地托住了四公主细腻的后颈,虽然只是这么轻轻地一托,却让四公主感觉得到了强而有力的支撑,借力向前旋转回台中央扭腿而坐,最后像一朵灿烂的芙蓉花一样盛开在台面,悠然而止。
她香扇掩面轻吐如兰幽气,回眸却见宁昔默默收回手臂,放下长笛,眼底含笑。这悠然自得让人感觉就好像这是特意设定好的一样,配合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底下各位宾客看得热火朝天,赵川王叔更是忍不住用力拍手叫好,比自己女儿刚刚表演完还要卖力。赵善儿见父亲如此捧场,自己刚刚的一番精彩演奏似乎成了陪衬,她低下头暗自伤神。周一也忍不住骄傲,他用胳膊顶了顶上官淼,“看吧,还是我家小师姐的舞蹈够辣劲,够味道!”
刘毅低眉拿起茶盏一口喝下,似乎也无法减轻心中的欲火,坐在刘毅旁边的三公主看着自己未来夫婿,他似乎对四公主的舞蹈毫无欣赏之意,可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心事。
大长公主脸色铁青,一边担忧台下的女儿是否跌伤,一边咬牙切齿瞪向四公主。
席上各人心思各异,无法猜度。
一曲终罢,刘国后笑眯眯道,“安丫头,你这是搞得哪一出呀?台下与你一同表演的都是何人呀?”
四公主整理好衣物,屈膝行礼,“回母后,女儿与师弟想着母后喜欢归程计这首戏曲,特意命乐司坊的乐师们给改编成舞蹈,我跳舞,他们弹奏,特意献给母后做寿礼!这几位是女儿的朋友。”
四公主讲明了舞蹈的来源,这是我找人改编的,其他人如果也跳了,那就是抄袭。可大家心知肚明,谁也没有点出来。
“这位小仙女,名叫张灵,知书明理,性情温柔,是武状元张文胜张侍郎的爱女!”
“这位叫明铁真,是明家旁支族人,近几年在军中历练有成,特从边塞回来效命。”
“这位是今年的文考上榜考生,现任太医属文书,上官淼。”
“最后这位,则是近期昆水城中颇有盛名,才貌双全、文武全能的青年俊才,宁昔。”
四公主专挑好听的给刘国后介绍,另外两位就不用介绍了,大家都知道是谁。
“赏,都是不错的孩子,下午后花园还有戏台和宴席,就都留下来玩吧!”刘国后慈祥地笑着,手一挥给了几人恩典。
“谢母后!”四公主开心地对着张灵眨了下眼。
“谢国后!”其他人都恭敬答谢。
“看了这么久,寿礼我也收够了,老婆子我乏了,后面的应酬就有劳妹妹了。”刘国后伸手让冯嬷嬷扶自己起来,吩咐淑贵妃善后,她要回内堂午休去了。
“是!”淑贵妃也起身搀扶着国后进内堂,她向后摆摆手,让众人自娱自乐了。
“恭送国后娘娘……”
后花园内,年长一辈的都到戏台子下看曲了,小辈们可对这个没太大兴趣,三五成群散落在亭内闲聊。
各位王室弟子和刘氏族人小时都偶尔会见下面,可如今大家都长大了,有些还参加过文武考,很多身负功名了,如今还多了几位外国宾客,还有宁昔他们几个,显得尤为热闹。
好些人都围在院心主亭内,听着邱无涯侃侃而谈南桑岛的趣闻,时不时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这位南桑岛少主左右逢源,他还特意把丁七七带来了,美其名曰带她见见王家世族,丁女侠一人在客栈闲得无聊,来这能白吃白喝,还能看她哥平生第一场,有可能也是最后一场文艺表演,她当然要来。
今天是南昆国后的寿辰,让外国使臣占了风头那怎么行,刘氏族人中有人提议作词吟诗,看谁文笔好,甚至有人摆出名贵白玉作为彩头。他们家刘毅可是文状元,这可难不倒他,顺便还能巴结讨好下, 一群人前呼后拥着刘毅来到亭外的牡丹池,摆好笔墨摇头晃脑准备大显身手。
“你也去,你不是文考生吗?”周一怂恿上官淼参赛。
“我,我背两首诗词还差不多,即兴作诗这么风雅的事情,我不行,我不行,你还不如让我给他们把把脉,看看他们有没有隐疾还差不多!”
旁边看热闹的公子们一听,默默地挪开了几步。
“宁昔去,他也是文考生,而且进了前十。”上官淼赶紧推搡着宁昔来到桌前,拍拍他肩膀,“之源兄,靠你了,可别落了我们四公主朋友的名头!”
众人都围绕着雍容盛开的牡丹称颂,宁昔看了看远处闲坐一旁懒回顾的四公主,又看了看躲在小径旁边遭受一夜秋风摧残,仍然开得清丽脱俗的木芙蓉落笔题词。
“世人皆宠牡丹,宁昔鄙陋,独喜芙蓉,梅菊坚类竹,芙蓉亦有骨。”自言自语说完,抬头却不见了四公主身影,他放下笔悄悄离开。
周一和上官淼正挤在人群中看热闹,一个不留神,回头发现唯一的所托之人溜走了。周一赶紧拿起刚刚宁昔写下的诗词。
“连个落款也没有。”
“一看这木讷丑陋的字迹,除了他公子昔,还有谁能写得出来。”
“也对!大家让让,让一让,这是宁昔公子写下的,大家听好了!咳咳……”周一赶紧拿着纸张,挤到前面去,大声朗诵起来:
傲霜杀花赞菊,瑞雪压枝咏梅。
但观幽径僻谷,柔枝韧茎芙蓉。
秋伤露凌无碍,雨打风凄却丰。
敢问花仙何故,只缘芙蓉有骨。
众人一听忍不住细细咀嚼了起来,连刘毅也不禁眼露惊艳之色,“好一个芙蓉有骨!”
“这不算啊,说好的以牡丹为题,他来个芙蓉,偏题了呀!”
“怎么不算,怎么不算,能写出好词就算。”
“这怎么能算,谁知道他是不是提前写好的。”
“对呀!对呀!这不能算,说好的称颂牡丹的。”
这宁昔不知死哪去了,要不然让他即刻写一首牡丹词,周一站在那里干着急,他都恨不得自己拿笔写了,可他不会啊。
上官淼上前拉走尴尬的周一,两人灰溜溜地下了台。